再次踏上落星屿的沙滩时,阿禾的贝壳灯已经挂在了村口的榕树上,一串接一串,像串起了半条银河。小姑娘老远就看到了我们的马车,提着裙摆跑过来,月泪石手链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扑进阿璃怀里时,辫子上的聆风藤籽还在叮当作响。
“我就知道你们会回来!”她仰着小脸,眼睛亮得像回星溪的星灵,“奶奶说,星至日那天看到南边有蓝光,定是你们在做好事!”
李伯的渔船刚靠岸,舱里的星斑鱼蹦跳着,鳞片上还沾着归墟城的金芒。“风老哥,阿璃姑娘,凌尘小哥,还有石三小子,”他笑着往沙滩上搬鱼篓,“快回家,老婆子炖了星尘沙煮的鱼汤,就等你们了。”
落星屿的夜晚比流萤镇更安静,海浪拍岸的声音像首永恒的催眠曲。榕树下,村民们围着我们听故事,石三站在石头上,手舞足蹈地讲聚星台的光柱有多亮,讲流萤镇的星灵有多调皮,讲到激动处,还会抡起斧头比划两下,引得孩子们阵阵欢呼。
“阿禾,你看这个。”阿璃从行囊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流萤镇的星绒花蜜,还有一串用星灵蓝光染过的贝壳,“把花蜜涂在贝壳上,夜里会发光哦。”
小姑娘立刻拉着伙伴们去做星灯,将花蜜小心翼翼地涂在贝壳内侧,再用聆风藤串起来,挂在榕树枝上。没过多久,榕树上就挂满了淡蓝色的星灯,海风一吹,灯影摇晃,像把流萤镇的星灵请到了落星屿。
李伯的老婆子端来刚烤好的墨鱼饼,饼上撒着星尘沙,咬一口,满嘴都是大海的鲜味。“阿璃姑娘,你那宝玉更亮了。”她指着阿璃胸前的镇魂宝玉,光珠在灯影下泛着温润的光,“定是做了不少好事,沾了福气。”
风长老正和几位老人翻看他的《星轨志》,书页上的插画引得老人们连连惊叹。“这沉星岛的石语,我小时候听爷爷讲过,”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指着其中一页,“说那石头里藏着神仙的话,没想到真有人能看懂。”
我坐在沙滩上,望着归墟城方向的金芒。斩愁剑靠在身边,剑穗上的星核碎屑与榕树上的星灯共鸣,发出细碎的“叮”声。阿璃走过来,挨着我坐下,手里还拿着个没串完的贝壳灯。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落星屿吗?”她轻声问,海风掀起她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带着星绒花蜜的甜香,“那时候谁能想到,我们会走这么远的路。”
当然记得。那时的镇魂宝玉还带着裂痕,斩愁剑的星纹还未完全亮起,石三还在为找不到像样的武器发愁,风长老的胡须也没这么白。可仿佛只是一转眼,悬天阙的故事被我们拼凑完整,星核的光融入了星轨,连落星屿的贝壳灯,都染上了新的光芒。
“石三说,想在落星屿盖间房子,”阿璃笑着说,指尖在贝壳灯上划出淡淡的光痕,“说以后出海打渔,回来就能喝到热汤。”
“风长老想把《星轨志》刻在归墟城的石碑上,”我补充道,“说那里的石头能存灵力,能让故事留得更久。”
远处的海面上,突然亮起一盏盏小小的灯——是村民们放的漂流灯,灯芯里掺了星尘沙,在墨色的海面上划出金色的轨迹,像天上的星轨落在了水里。阿禾和伙伴们追着灯跑,笑声顺着海浪传过来,清脆得像风铃。
“你呢?”阿璃转头看我,眼里的星灯影晃动着,“想做什么?”
我望着漂流灯远去的方向,那里的星轨与海面的金芒连成一片。“想跟着星轨走,”我说,“看看燃星原的星火草是不是真的从雪里钻出来了,听听听雪谷的冰柱有没有记下新的声音,再望望望星楼的定星盘,是不是又多了几颗亮星。”
阿璃的头轻轻靠在我肩上,镇魂宝玉的光珠贴着我的手臂,暖融融的。“好啊,”她轻声应着,“我们一起去。”
榕树上的星灯还在亮着,石三的大笑声、风长老的咳嗽声、孩子们的喧闹声,混着海浪与风声,像首最温柔的歌谣。我知道,这段旅程或许永远没有真正的终点,但只要落星屿的星灯还亮着,只要身边的人还在,每一步路,就都有意义。
夜渐深,漂流灯渐渐消失在海平面尽头,像坠入了另一片星空。斩愁剑的剑鸣越来越轻,仿佛也在静静倾听这海岛的夜。阿璃已经靠着我睡着了,睫毛上沾着点星灯的光,像落了片细碎的星子。
我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与宝玉的暖意交织。明天的太阳升起时,我们或许又会收拾行囊,跟着星轨的方向出发。但此刻,在落星屿的星灯下,在海浪的轻拍中,只要这样静静坐着,就很好。
毕竟,最好的旅程,从来不是抵达远方,而是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一盏灯,在等你回来。而我们的灯,就在这里,在落星屿的榕树上,在彼此的眼睛里,在星轨永恒的光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