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之下,幽暗如墨。林凡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岩壁,以近乎自由落体的速度向下疾坠。混沌之气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极薄的、不断流动的伪装,不仅消除了破风声,更将他的气息、体温乃至生命波动都近乎完美地隐匿起来,与这死寂的岩石融为一体。
耳畔是呼啸而过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阴风,下方是无尽的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口。林凡的心神却如同古井,没有丝毫波澜,全部注意力都锁定在斜下方数十丈处的那片岩壁阴影。月灵儿制造的那股诱敌的月华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成功吸引了幽蓝光芒的注意,他能感知到那邪异的气息正快速远离。
必须快!在那东西反应过来,或者有其他变故发生之前!
下坠的速度极快,短短几息之间,林凡已接近目标区域。离得近了,他才看清,那并非一个简单的阴影,而是一道极其隐蔽的、被几块凸起岩石遮挡住的狭窄裂缝!那丝微弱的纯净月华波动,正是从这裂缝深处透出!
林凡双足在岩壁上轻轻一点,下坠之势骤然减缓,如同羽毛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裂缝入口处的一块凸岩上。他屏住呼吸,将混沌感知凝聚成一线,小心翼翼地探入裂缝之中。
裂缝内部比想象中要深一些,约莫两三丈,尽头似乎有一个勉强可容一人蜷缩的空间。感知所及,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生命气息急速衰败的虚弱感扑面而来!在那空间角落,蜷缩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身影极其瘦弱,仿佛只剩下骨架,披着一件早已被血污和尘土浸染得看不出原色的破烂衣衫。长长的、失去了光泽的头发散乱地遮住了面容。最触目惊心的是,那身影的胸口处,有一个碗口大的恐怖伤口,伤口边缘呈现不自然的灰黑色,不断有微弱的、带着邪异气息的黑气试图侵蚀,却被一股极其微薄却异常精纯坚韧的月白光晕死死抵挡在外。那月白光晕,正是那纯净月华波动的源头,但也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还活着!但伤势极重,中了诡异的邪毒!”林凡心中一凛。这伤势,绝非寻常争斗所致,那邪毒的气息,与那幽蓝光芒同源,但更加阴毒!
来不及细想,林凡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滑入裂缝,瞬间出现在那身影旁边。他不敢贸然触碰,先是全力运转混沌之气,在自身周围布下隔绝屏障,防止气息外泄,同时仔细探查对方情况。
离得近了,林凡才隐约看清,那散乱发丝下,是一张苍白如纸、却依稀能辨出原本清秀轮廓的脸庞,似乎是一名女子。她的生命之火微弱到了极致,意识显然早已陷入深度昏迷,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和那精纯的月华本源在吊着最后一口气。
“得罪了!”林凡低语一声,伸出右手,食指指尖一缕高度凝练、蕴含着一丝混沌源液生机的灰蒙蒙气流缓缓溢出。他不敢直接疗伤,那邪毒诡异,贸然注入生机可能适得其反。他打算先用混沌之气隔绝并尝试化解一部分邪毒,稳住伤势再说。
然而,就在林凡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女子伤口周围那层月华光晕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原本微弱的光晕,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猛地剧烈闪烁起来!一股精纯却充满极致排外与警惕的月华之力,如同受惊的刺猬,猛地向林凡反冲而来!
这力量虽然微弱,但其本质极高,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凛然之意!
林凡猝不及防,指尖的混沌之气与这股自卫的月华之力轻轻一触!
“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水火相交的声音响起。两股力量并未剧烈冲突,反而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与排斥交织的现象。林凡的混沌之气感受到同属高阶的纯净阴性能量,本能地想要包容,而那月华之力则坚决地抗拒着外来力量的侵入。
就在这时,那昏迷中的女子似乎因为这股波动,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伤口处的邪毒趁机反扑,月白光晕瞬间黯淡了一分!
“不好!”林凡脸色一变,立刻收回手指。他意识到,此女修炼的月华之力极为纯粹正统,且带有强烈的传承烙印,对外力极其敏感和排斥,尤其是在她重伤濒死、意识模糊的情况下,任何外来刺激都可能加速她的死亡!
不能强行疗伤!否则救不了人,反而会害死她!
必须让她本能地“接受”援助!
林凡心念电转,目光猛地看向守在裂缝入口、全力维持诱敌波动的月灵儿。一个念头闪过!
“灵儿!收敛所有攻击性,将你最本源、最温和的月华灵韵渡过来!尝试与她的本源共鸣!”林凡立刻传音。
月灵儿虽不明所以,但对林凡绝对信任。她立刻散去那诱敌的波动(此时幽蓝光芒已被引至较远处),全力收敛自身气息,双手结印,将一缕无比柔和、充满滋养之意的月华灵韵,如同涓涓细流般,隔空缓缓渡向裂缝深处的女子。
这缕灵韵,不含任何攻击性,只有最纯粹的安抚与滋养。
当这缕同源而生、却更加温和包容的月华灵韵触及到那女子周身的自卫光晕时,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剧烈闪烁、充满排斥的光晕,猛地一颤,随即如同遇到了亲人般,主动接纳了月灵儿的灵韵!两股月华之力水乳交融,迅速合为一体,那女子伤口处的月白光晕顿时稳定下来,甚至微微明亮了一丝,对邪毒的压制力也增强了不少!
女子的呻吟声平息下去,颤抖的身体也缓缓放松,仿佛在无尽的寒冷与痛苦中,找到了一丝温暖的依靠。
“有效!”林凡心中一喜。果然,同源的力量才是关键!
他不敢耽搁,立刻对月灵儿道:“稳住灵韵输送,护住她心脉!我来处理邪毒!”
说罢,林凡再次出手。这一次,他不再试图直接接触伤口,而是操控着混沌之气,化作无数比牛毛还要纤细的灰色丝线,如同最灵巧的外科手术刀,小心翼翼地缠绕向伤口处那些肆虐的灰黑色邪毒之气。
混沌之气蕴含“归墟”与“净化”的特性,对这些邪异能量有着先天的克制。灰色丝线一接触到邪毒,便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开始缓缓地蚕食、分解那些黑气。这个过程必须极其缓慢和精细,以免伤及女子脆弱的经脉和那护体的月华之力。
月灵儿全力维持着月华灵韵的输送,脸色微微发白,这对她消耗也不小。林凡则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如同在钢丝上跳舞,一点点地清除着致命的邪毒。
时间在紧张与寂静中缓慢流逝。裂缝外,那被引开的幽蓝光芒似乎并未发现异常,仍在远处徘徊。裂缝内,救援在争分夺秒地进行着。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凡终于将伤口表面最活跃的那部分邪毒清除干净时,女子伤口处的月白光晕已经稳定了许多,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闪烁不定。她的呼吸也似乎平稳了一丝,虽然依旧气若游丝。
“暂时稳住了伤势,但邪毒已侵入心脉和本源,非一时之功可以清除。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林凡收回混沌之气,沉声道。
他看向月灵儿:“我带着她,你用月华之力持续温养她,我们立刻返回上面,然后远遁!”
月灵儿点头。
林凡小心翼翼地将那轻如羽毛的女子抱起,触手之处一片冰凉,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生命的脆弱。他不再犹豫,身形一动,如同壁虎游墙,沿着来路,悄无声息地向裂谷上方疾速攀去。
月灵儿紧随其后,月华灵韵如同一条无形的丝带,连接着她与林凡怀中的女子。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裂谷边缘,眼看就要脱离这险地之时——
“嗡!”
下方裂谷深处,那祭坛方向,猛地传来一股强烈至极的空间波动!与此同时,那原本在远处徘徊的幽蓝光芒,仿佛接到了某种指令,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以比之前快上数倍的速度,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疯狂扑来!
祭坛,被彻底激活了!或者说,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