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无声滑落。 砸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 洇开深色的圆点。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反复揉搓。 二十四万！ 母亲的救命钱！ 像一座大山。 压得我喘不过气！
顾霆琛无措地站在不远处。 眼神惶恐。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念念…” 他小声叫。 想靠近。 又怕被我呵斥。
不行。 不能这样下去。 为了妈妈… 必须想办法！
我抹掉脸上的泪。 撑着冰冷的地板。 摇摇晃晃站起来。 腿脚发麻。 “我…我去找陈伯。” 声音嘶哑。 避开顾霆琛担忧的眼睛。 “你…回房间等我。”
他立刻摇头。 固执地跟上。 “我陪念念！” 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角。 “不怕坏老头！”
疲惫感席卷全身。 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随你吧。” 声音透着浓浓的无力。 拖着他沉重的依赖。 一步步挪向管家的书房。 每一步。 都像踩在刀尖上。
走廊幽深。 壁灯散发着惨白的光。 映着我们拉长的影子。 一大一小。 一个沉重。 一个懵懂。 死寂中。 只有我和顾霆琛的脚步声。 还有… 我沉重的心跳声。
快到书房门口时。 里面突然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很低。 刻意压着。 是管家陈伯！ 他在打电话！
“……小姐放心…” 断断续续的词钻进耳朵！ “我会盯紧…” “那个苏念安…最近确实很得少爷依赖…” “林小姐那边也…” “都按计划…” “药的事…拖住…”
轰！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又瞬间冻结！ 小姐？ 林小姐？！ 药？！ 拖住？！
巨大的寒意！ 瞬间冻僵了四肢！ 林薇薇！ 真的是她在操控！ 连母亲的救命药… 都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他们要拖死妈妈！
愤怒和恐惧！ 像冰冷的火焰灼烧心脏！ 我猛地顿住脚步！ 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顾霆琛困惑地看着我煞白的脸。 “念念？” 他小声问。 “你怎么了？好冷…” 他感觉到我的颤抖。 本能地张开手臂想抱我。
就在这时—— “砰！” 书房里传来一声闷响！ 像什么东西砸在桌子上！ 紧接着！ 是顾霆琛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带着剧烈的喘息！ “唔…头…好痛！”
陈伯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顾霆琛在我身边！ 书房里的是谁？！ 心脏猛地一沉！ 我顾不得许多！ 一把推开沉重的书房门！
灯光下。 顾霆琛蜷缩在巨大的书桌后面！ 抱着头！ 身体痛苦地弓起！ 像只煮熟的虾！ 漂亮的脸上布满冷汗！ 牙关紧咬！ 发出痛苦的呜咽！ 地上。 散落着拼图的碎片和一盒跳棋。
陈伯站在几步外。 握着手机。 脸上惯常的冰冷被一丝意外和不易察觉的慌乱取代！ 显然没料到我们会突然闯进！
“霆琛！” 我失声惊呼！ 冲过去！ 想扶他。
就在我靠近的瞬间—— 顾霆琛猛地抬起头！ 眼神涣散！ 充满了混乱的痛苦和恐惧！ 他死死盯着虚空某处！ 仿佛看到了极其可怕的景象！ 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吼—— “不要…薇薇！” “危险！！” “薇薇…救我！！！”
轰！ “薇薇救我”！ 又是这个名字！ 像淬毒的匕首！ 狠狠捅进我的心脏！ 捅了个对穿！ 痛得我眼前发黑！ 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真的在叫林薇薇！ 在他最痛苦、最恐惧的时刻！ 本能呼唤的… 是林薇薇！
巨大的冰冷和绝望！ 瞬间将我吞没！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指尖冰凉。
顾霆琛似乎被这巨大的头痛折磨得失去了方向。 他痛苦地喘息着。 眼神混乱地扫过。 看到近在咫尺的我。 像抓住救命稻草！ 猛地扑过来！ 死死抱住我的腰！ 把脸埋在我怀里！ 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念念…念念…” 他含糊地叫着。 声音里是全然的依赖和恐惧。 “怕…好痛…”
这份滚烫的依赖… 此刻却像最讽刺的嘲笑！ 苏念安！ 你看啊！ 他抱着你！ 叫着你的名字寻求安慰！ 可潜意识里… 他真正想要拯救和保护的… 是另一个女人！
我僵硬地站着。 双手垂在身侧。 任由他紧紧抱着。 心却沉进了冰冷的深渊。 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陈伯迅速收起手机。 脸上恢复刻板。 走过来。 试图分开顾霆琛。 “少爷？少爷您怎么样？” “我扶您回房休息！”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想掩盖刚才的对话。
顾霆琛却抱得更紧！ 死死箍着我的腰！ “不要！走开！” 他尖声抗拒！ 像只受惊的小兽。 只认准了我。“念念！要念念！”
陈伯的手停在半空。 目光扫过我惨白的脸。 再看向痛苦蜷缩的顾霆琛。 眼底深处。 掠过一丝冰冷的算计和…了然？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抿了抿。 “苏小姐。” 他转向我。 声音平板。 “少爷似乎…又想起一些不愉快的片段了。” 他刻意加重“片段”二字。 “请您务必…安抚好少爷。” “其他的事情…” 他顿了顿。 意有所指。 “稍后再说。”
其他事情？ 母亲的药费？ 他根本不会批！ 这就是他的态度！
巨大的悲愤堵在胸口！ 我别开脸。 喉咙哽得生疼。 一个字也说不出。 只是机械地。 轻轻拍着顾霆琛紧绷的后背。 像安抚一个真正受惊的孩子。 灵魂却已经抽离。
“念念…不走…” 顾霆琛在我怀里闷闷地说。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安。 “不走…” 他反复强调。 仿佛刚才的混乱和呼唤从未发生。 只是紧紧抓着我。 汲取着虚幻的安全感。
陈伯无声地退了出去。 留下死寂的书房。 和两个各怀心思的人。
我半扶半抱着浑浑噩噩的顾霆琛。 艰难地挪回主卧。 把他安置在巨大的床上。 他依旧攥着我的手腕不放。 眼神湿漉漉的。 充满了后怕和依赖。 “念念…陪我…” 他小声要求。 像个害怕黑暗的孩子。
“好。” 我疲惫地应着。 在床边坐下。 不敢看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怕看到里面倒映出的自己—— 多么可笑！多么狼狈！
手腕被他攥着。 传来温热的触感。 却暖不了我冰冷的心。 脑中反复回响着那两声嘶吼—— “薇薇！危险！” “薇薇救我！”
每一次回响。 都像一把钝刀。 在心上反复切割！
不知过了多久。 顾霆琛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终于沉沉睡去。 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安的脆弱。 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轻轻抽出被他攥得发红的手腕。 动作小心翼翼。 生怕惊醒他。 也…怕惊醒这份虚假的平静。
走到窗边。 厚重的窗帘紧闭。 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也隔绝了希望。
月光透过缝隙。 在地板上投下一条冰冷的细线。 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苏念安… 你还能… 自欺欺人多久？
口袋里的手机。 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无声地提醒着那催命的二十四万。 还有… 书房里陈伯那通冰冷的电话。 林薇薇得意扭曲的脸…
就在这时——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猛地回神。 心脏一紧。 这么晚了… 会是谁？
走到门边。 警惕地打开一条缝。
门外站着管家陈伯。 面无表情。 手里没有文件。 没有支票。 只有一句冰冷的通知： “苏小姐。” “林薇薇小姐到了。” “在楼下客厅。” “她带来了…少爷需要的东西。”
轰！ 林薇薇！ 她来了！ 带着所谓的“信物”！ 在这个顾霆琛刚刚呼唤过她名字的深夜！ 掐着点出现！
巨大的窒息感瞬间攫住咽喉！ 我扶着门框的手猛地收紧！ 指节泛白！
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顾霆琛。 月光落在他安静的睡颜上。 纯洁。 无害。
而楼下… 等着他的… 是精心编织的陷阱！ 是足以撕裂这份虚假温情的“真相”！
陈伯冰冷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带着一丝催促和… 若有若无的怜悯？ “苏小姐？” “请吧。” “别让林小姐久等。” “也别让少爷…错过重要的‘记忆’。”
每一个字。 都像淬了毒的针。 狠狠扎下！
我深吸一口气。 冰冷的气息灌入肺腑。 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逃不掉了。 苏念安。 这场暴风雨… 终于… 要来了。
关上卧室门。 隔绝了顾霆琛沉睡的身影。 也像是… 关上了最后一丝微弱的暖光。
我挺直脊背。 像个走向刑场的囚徒。 一步一步。 跟在陈伯身后。 走向楼下那片… 早已等待多时的… 冰冷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