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条街便是繁华主路,青砖路上人潮摩肩接踵,连晚风里都裹着脂粉香与点心气,京城的热闹劲儿,果然不是乡野地方比得了的。
若是在他们家乡,这个时辰早该关了门睡下,哪有这般烟火气。
“张妈,您知道京城里哪儿有卖卤菜的吗?”福宝拽了拽身旁妇人的衣袖,眼里满是期待。
张妈闻言挠了挠鬓角,脸上满是茫然:“卤菜?老身在京城待了二十多年,什么菜没见过,偏就没听过这名号, 那到底是腌的还是酱的?”
连常居京城的张妈都不知道,看来这时代是真没有卤菜了。福宝心里暗喜,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四周。
先前只在电视里见过古代街景,如今真站在这青石板路上,看两旁挑着幌子的铺子、穿梭的马车,才觉出别样的鲜活。
这时代没有电灯,可沿街铺子门楣上挂的红灯笼却另有风情,数十盏灯笼连成片,暖黄的光透过绢面洒下来,把整条街照得亮如白昼,连石板缝里的青苔都看得分明。
“京城可真美啊!”杜芳望着眼前的灯火,忍不住感叹出声。
“可不是嘛!不然怎么人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京城挤。”
福宝也跟着点头,心里悄悄盘算:等大哥科考得中做了官,就能留在京城,到时候自己也能在这繁华地定居了。
张妈忽然指着前方一栋三层小楼,声音里带着几分赞叹:“瞧见没?那挂着‘醉仙楼’匾额的,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每晚都忙到三更天,里头的包厢,得提前两三天订才能抢着。”
“醉仙楼?咱们进去瞧瞧!”福宝眼睛一亮,她倒想看看,这京城第一酒楼的菜谱,跟别处有什么不同。
大酒楼的排场果然不一样,刚到门口,就有个身穿青布短打的年轻伙计迎上来。
这伙计生得眉清目秀,举止也比寻常餐馆的伙计利落些,笑着躬身道:“三位客官里边请,是要堂食还是订座?”
福宝仰头道:“我要订个包厢。”
“订包厢的话,您随我来。”伙计引着三人穿过前厅,没走几步就到了柜台前。
柜台后站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身穿藏青绸缎褂子,眼神精明,看着精神得很。
“何掌柜,这位姑娘要订包厢。”伙计笑着回话。
何掌柜连忙从柜台后走出来,脸上堆着笑:“姑娘快请进!”他引着三人进了柜台后的一间小屋子,屋里收拾得干净整洁,中间摆着一张圆桌,配着四把梨花木椅,一看就是接待贵客用的。
“几位请坐,这是咱们酒楼的菜谱。”何掌柜把一本线装菜谱递到桌上。
杜芳刚指尖触到菜谱边缘,目光扫过 “燕窝鸭子” 旁的 “十二两” 字样,当即倒抽口凉气,声音都发颤:“福宝,这里的菜也太贵了吧?”
福宝凑过去一看,只见菜谱上列着 “莲子葫芦鸭”“樱头肉”“黄焖羊肉”“火腿猪蹄汤”,全是些听着就精致的硬菜,可价格也着实吓人,有的一道菜就要好几两银子,贵的竟要十几两。
杜芳慌忙拉了拉福宝的衣角,压低声音:“真要在这儿订吗?就一道菜,够咱们在家乡过小半年。”
福宝没理会她的顾虑,指着菜谱上几道菜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三道,都给我订了,后天中午用。”
何掌柜眼睛一亮,这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做事倒爽快,连价格都没问就点了这么多,当即笑着算道:“一共一百二十三两银子。姑娘是第一次来咱们酒楼,这三两零头就免了,您先付六十两定金就行。”
福宝二话不说,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银子放在桌上:“何掌柜,那我们后天见。”
“后天见!后天我亲自给您安排!”何掌柜捏着银子,笑得眼角都眯了一条缝,这三人衣着看着不算富贵,出手却这么阔绰,莫不是哪家富商的孩子来体验生活?
出了酒楼,杜芳还在念叨:“一顿饭吃一百多两银子,也太不划算了!咱们进京是陪大哥科考的,银子得省着花才是,哪能这么铺张。”
福宝却轻蔑地笑了笑:“放心,回头我让他们把这银子加倍赚回来。” 她心里早有盘算,能在京城开这么大的酒楼,老板手里定然还有别的产业,若是能跟他们合作做卤菜生意,岂不是事半功倍?
杜芳听得一头雾水,挠了挠脑袋:“我还是没明白。”
张妈也跟着摇头:“老身也没琢磨透。”
福宝转向张妈,笑着问道:“张妈,您识字吗?”
张妈连忙点头:“识得几个,就是不多,日常记账倒够用。”
“识字就好。”福宝松了口气,在这年代,普通人家的女子能识字,已经很不容易了。
三人又在街上逛了一阵,买了些针头线脑和点心,才准备回去。毕竟是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这里又是权贵扎堆的地方,纨绔子弟多,还是早些回去稳妥。
路上,三人手里各拿着一串糖葫芦,正吃得香甜,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喊:“快闪开!快闪开!马惊了……!”
福宝回头一看,只见一匹枣红马驮着马车,前蹄扬起,嘶鸣着朝人群冲来,而马前不远处,一个穿蓝布裙的女子正吓得呆站着,脸色惨白。
福宝眼疾手快,先一把将张妈往杜芳身边推去,自己却像只灵巧的小兽般窜出去,直奔那匹惊马。
就在马蹄即将踩到女子身上的瞬间,她伸手稳稳按住了马头,掌心微微用力。
那马像是被什么制住一般,竟乖乖停下了动作,止不住地喷气。马车上原本坐着的人没坐稳,“咚” 的一声撞到了车帮上。
“郡主,您没事吧?” 车帘被掀开,一个穿绿衣的丫鬟急忙问道。
“不妨事,扶我下去。”车里传来一道柔婉的声音。
丫鬟连忙扶着一位女子下车,福宝眼睛一亮,只见那女子穿一袭水粉色罗裙,裙摆绣着细碎的缠枝莲,灯笼光下肌肤莹白得像上好的暖玉,眉梢眼角带着几分柔婉,笑起来时颊边还显了个浅浅的梨涡,端的是个美人胚子。
女子走到福宝面前,屈膝福了福身,声音温温柔柔:“小女子裴欣怡,多谢小姑娘的救命之恩。”她的笑容像春日的阳光,暖得能照亮人心。
这就是所谓的美人吧?福宝看得都有些呆了。
一旁的绿衣丫鬟见福宝不说话,忍不住催促:“小姑娘,我家郡主跟你说话呢!”
福宝这才回过神,连忙摆手:“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裴欣怡上前,轻轻拉住福宝的手,指尖微凉:“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家府邸?回头我好上门拜谢。”
福宝心里一动,丫鬟唤她 “郡主”,她又姓裴,定然是皇族中人。
这等人脉,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这条 “大腿”,说什么也得好好抱住。
她仰起脸,笑得乖巧:“美女姐姐,我叫福宝,是福气的福。我是陪大哥来京城科考的,今天刚到,暂时住在前面胡同的莫府。”
她没说假话,裴斯年买了院子后,特意在门楣上写了 “莫府” 二字,好歹也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裴欣怡闻言,心里略一思索,京城里的世家贵族里,好像没有姓莫的,难道是商户人家?但她也没多问,只笑着道:“福宝,果然是个有福气的名字。看你这模样,就知道是个有造化的。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必带厚礼登门答谢。”
福宝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能救下姐姐这么漂亮的人,是我有福气才对。”
“哈哈,你这小嘴巴可真甜。”裴欣怡被夸得有些害羞,用帕子遮了遮唇,“那我们明日见?”
“美女姐姐再见!”福宝笑着挥手。
看着马车走远,福宝心里乐开了花,刚到京城就搭上了郡主的人脉,以后大哥做官若是遇到麻烦,也多了个靠山。她得帮大哥多攒些人脉,人脉越广,以后升官才越快。
“福宝,你也太厉害了!”杜芳凑过来,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方才那马凶得眼睛都红了,街上的护院武夫都吓得往后躲,你倒好,伸伸手就制住了!”
福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巧了,我小时候在老家常跟骡子牛打交道,知道怎么安抚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