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光柱吸上去的瞬间，程知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破系统又要掉线了。
她手里还死死攥着那半张残页，吊坠贴在胸口烫得像块烧红的铁。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墙壁变透明，地面塌陷，整个人像是被塞进了一台老式录像机，四周全是快进倒带的画面。
“仓仔！”她在意识里吼，“别装死！给我醒！”
没有回应。
视野里闪出无数个自己，有的在跑，有的在哭，有的举枪对准姜明川。声音乱成一锅粥：“你错了”“你不该来”“快逃”。
她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冲上来。趁着清醒，低声吐槽：“这地方连wiFi都没有还搞全息投影？”
话音刚落，脑内“咔”一声轻响。
小熊仓仔的像素脑袋冒出来，晃了晃左耳的水晶：“警告！检测到宿主精神体正在数据化，建议立即启动稳定协议！”
“少废话，开仓库！”
意念一动，空间折叠仓库开启，一道蓝光扫过她的神经链路。混乱的画面被强行清空一秒，脚下终于有了实感——不是地，是流动的数据层，像液态代码铺成的河。
她低头看手里的残页，编号x7-0429泛着微光。试着用意念把它投射出去，光码撞上墙面，居然引发了共振。
墙面上浮现出一段影像。
一个女人站在实验室里，正把一块芯片往太阳穴里插。动作干脆利落，没一点犹豫。
“只有彻底融合，才能阻止崩塌。”她说完这句话，画面一闪，换成了观星庭的徽记。
程知遥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姜明川从另一侧跌下来，单膝跪地，机械义眼自动扫描四周。红光扫过墙面，正好打在那段影像上。
画面卡了一下，重新播放。
但这次多了细节——女人手腕上的罗盘纹身，和姜明川随身带的那个青铜罗盘图案一模一样。
“是你爸的东西？”程知遥问。
姜明川没回答，盯着画面看得出神。他的义眼转了几圈，发出轻微的嗡鸣。
“这段视频有问题。”程知遥皱眉，“动作太顺了，像后期合成的。”
她让仓仔截取三秒静帧，放大边缘帧率。果然，有几帧加速了0.3秒，肉眼看不出来，但系统能抓到。
“如果她是背叛者，干嘛留下线索？”她嘀咕，“还特意标上你家的标记？”
姜明川忽然开口：“因为她想让人找到她。”
他抬头看她：“但也想被人阻止。这是……测试。”
“测试什么？”
“测试后来者会不会重蹈她的覆辙。”
话音未落，他的义眼颜色变了。红光转成深紫色，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嘴里开始重复一句话：“重启程序已启动……重启程序已启动……”
他整个人慢慢站直，手臂抬起，姿势和刚才视频里的女人完全一样。
程知遥立刻警觉。
反物质刀片滑到掌心，她一刀划开左手掌，鲜血滴在残页上。
血碰到纸面的瞬间，吊坠猛地一烫。
整个空间剧烈震颤，所有屏幕同时黑屏。
她趁机冲上去，抽出登山绳缠住姜明川的机械臂关节，用力一拽把他拉回原位。
“你来这儿是为了查真相，”她盯着他的眼睛，“还是为了变成下一个她？”
姜明川浑身一僵。
义眼爆出一串火花，紧接着，一滴暗红色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地上发出“滋”的一声。
他喘着气，声音发抖：“她说……我是最后一个能修正错误的人……”
“谁说的？”
“我母亲。”他闭上眼，“可我现在分不清，哪个才是错误。”
程知遥没松手。绳子还勒在他胳膊上，防止他再失控。
四周开始裂开，墙壁像玻璃一样布满蛛网状的裂缝。从缝里钻出一个个“她”的幻影，全都拿着武器，围成一圈。
最前面那个举着激光剑，直指她眉心。
“你是入侵者。”所有人同时开口。
程知遥没动。
她伸手把眼镜推到头顶，露出双眼，直视那个拿剑的自己。
“没错，我是入侵者。”
对方没反应。
她继续说：“我不信命，也不信什么注定结局。我要改它。”
幻影群集体停顿了一秒。
就是这一秒，仓仔抓住机会，释放定向脉冲。中央地面突然亮起一片星图，线条流动，形状和她左臂上的疤痕完全吻合。
“走！”她一把拽起姜明川。
他半昏迷状态，靠她拖着往前冲。两人踩上星图中心的瞬间，地面塌陷。
下坠。
黑暗包裹一切。
风声在耳边呼啸，姜明川的机械臂还挂着她的登山绳，一下下撞在她肩上。她死死抓着残页，另一只手搂住他腰，防止失散。
不知道掉了多久。
砰！
落地。
水泥地，冷得刺骨。头顶的裂缝闭合，光线消失。只有仓仔的小脑袋漂在半空，发出微弱的蓝光。
“检测到高密度加密信号……”它断断续续地说，“来源：青铜罗盘。”
程知遥趴在地上缓了两秒，撑着起来。左臂疤痕火辣辣地疼，摸上去有点发黑，像是轻微碳化。
她转头看姜明川。
他躺在那儿，义眼熄了，脸上干涸的血痕像画错的符。
忽然，他手指抽动了一下。
嘴唇微张，吐出三个字：
“别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