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无崖子缓缓睁开双眼,黯淡的眸中骤然迸出两道锐利精光,穿透昏沉直直落在赵风身上,沉声问道:“是你解开了珍珑?”
赵风颔首应是,无崖子又问:“北冥神功,你从何处习得?”“晚辈误入琅嬛福地,侥幸得获秘籍修习。”赵风坦然回禀。
听罢,无崖子细细打量赵风,见他身形挺拔,眉目清朗,气度沉稳内敛,根骨清奇绝非俗辈,眼底满意之色愈发浓重。
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干涩,满是岁月的沧桑:“三十年前,我收徒丁春秋,待他不薄,倾囊相授武学,谁知他狼子野心,暗中勾结奸佞,趁我不备暗下杀手,废我功力,将我困于此地枯坐半生,逍遥一脉也被他搅得大乱,沦为江湖笑柄。”提及过往,他眸中恨意翻涌,语气难掩悲愤。
话音落,无崖子目光灼灼望向赵风,神色庄重无比:“你天资卓绝,福缘深厚,又与逍遥派颇有渊源,老夫愿将你收入门下,传我衣钵,不知你愿否拜我为师,入逍遥一脉?”
赵风心中一动,逍遥派乃武林顶尖门派,无崖子更是一代宗师,能得他收徒,实乃天大机缘,且此事关乎逍遥派传承,责任重大。
他当即整理衣袍,躬身颔首,语气恭敬恳切:“晚辈求之不得,愿拜先生为师,恪守门规,传承逍遥薪火!”
说罢,他双膝跪地,对着无崖子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沉稳有力,“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无崖子见状,枯槁的脸上露出一抹难得的欣慰笑意,缓缓颔首:“好,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无崖子的关门弟子,逍遥派正统传人。”
苏星河在旁亦面露喜色,上前对赵风拱手:“师弟,恭喜了。”赵风起身回礼,神色愈发肃穆。
待拜师礼毕,无崖子才接着道:“既入我门下,我便将毕生七十余年功力倾囊相授,传你逍遥派掌门之位,你需承我遗志,诛杀丁春秋这逆徒,清理门户,重振逍遥派!”
赵风心中凛然,依言转过身去,后背微微前倾。无崖子抬手,枯瘦的双掌缓缓贴上赵风背心,掌心骤然涌出一股磅礴浑厚的温热内力,初时如涓涓细流,转瞬便化作江海奔涌,顺着赵风经脉疯狂涌入。
赵风当即运转北冥神功承接,只觉经脉起初胀痛难忍,似要被这股雄浑内力撑裂,转瞬便被温润的功力滋养拓宽,痛感尽消,暖流顺着四肢百骸蔓延,五脏六腑都似被浸润得通透。
随着功力不断灌入,赵风周身气血翻涌愈发炽烈,肤色从原本的清俊白皙渐渐泛起莹润霞光,周身萦绕的淡金气流愈发浓郁,宛若实质般流转沉浮,发丝无风自动,猎猎轻扬,衣袂鼓荡翻飞,飒然有声。
他整个人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从起初的内敛沉稳,渐生浑厚磅礴之势,隐隐透着慑人的宗师威压,周遭空气都似随之内敛凝滞。
丹田之内,自身内力与无崖子七十余年的精纯功力在北冥神功牵引下飞速交融淬炼,凝练得愈发醇厚绵长,原本尚有余隙的经脉被尽数填满拓宽,筋骨舒张通透,浑身气力暴涨如潮,眸光愈发锐利明亮,宛若盛着星辰寒芒,神智却愈发清明澄澈,对内力的掌控愈发圆融无碍,举手投足间已藏不住内敛锋芒。
反观无崖子,随着功力源源不断输出,他枯槁的脸色愈发惨白如纸,原本微亮的眼眸渐渐黯淡无光,身躯颤抖愈发剧烈,气息虚浮微弱如风中残烛,锦袍下的枯瘦身躯愈发干瘪佝偻,皱纹沟壑愈发深邃,鬓边白发枯槁凌乱,肌肤失去最后一丝血色,整个人的生机正飞速流逝,唯有贴在赵风背心的双掌,始终稳如磐石,未有半分动摇,眼底满是决绝与期许。
半炷香后,无崖子掌心内力渐歇,气息已然微弱到极致,他缓缓收回枯瘦的手掌,手臂无力垂下,瘫靠在乌木椅中,胸口剧烈起伏,喘息不止,连睁眼都似耗尽了气力。
赵风转过身,周身淡金气流缓缓敛入经脉,气质已然脱胎换骨,沉稳中透着凛然威严,眉眼间尽是宗师气度,他躬身垂首,语气恭敬肃穆:“谢师父传功。”
无崖子艰难抬手,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莹润、刻满古朴纹路的七宝指环,指环流转着温润光泽,与他干瘪的手指形成鲜明对比,他缓缓递到赵风面前,声音沙哑却字字铿锵:“此乃逍遥派掌门信物,你收好,自此便是逍遥派掌门。丁春秋叛门后作恶多端,屠戮同道,祸乱武林,你务必除他,清理门户,还江湖清明,重振逍遥荣光。”
顿了顿,他气息微顺,又艰涩开口:“大理无量山剑湖宫深处,藏着逍遥派部分秘籍,你日后可前往取回,精进武学。”赵风闻言,垂眸应道:“弟子曾入琅嬛福地,内里秘籍早已不存,想来是遗失许久了。”
无崖子眸中闪过一丝深切怅惘,喟然长叹一声,满是遗憾,随即凝神聚力,沉声道:“也罢,机缘自有定数。我再传你小无相功法门,此功精妙绝伦,可模拟天下武学招式,内力运转随心,助你应对强敌,纵横江湖。”说罢,便将小无相功的口诀心法一字一句缓缓道出,声音虽微弱却清晰无比,满含宗师底蕴。
赵风凝神静听,眉心微蹙转瞬舒展,字字铭记于心,不过片刻便尽数领悟通透,眸中闪过明悟之光,对这门绝学的精妙暗自惊叹。
传功毕,无崖子颤巍巍取出一卷丝质画像,缓缓展开,画中女子身着素裙,眉目清丽绝尘,神韵温婉空灵,宛若谪仙。
“你需寻到画中之人,她与逍遥派渊源极深,寻到她,或有助力。”赵风抬眸望去,一眼便认出画中女子正是李沧海,他心中了然,却并未点破,只是郑重颔首应下。
交代完所有后事,无崖子眼中光芒彻底黯淡,毕生功力已然耗尽,油尽灯枯之际,他头轻轻一歪,便没了气息,枯瘦的身躯瘫软在椅中,终是了结了半生困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