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久今晚第二次被宁小啾揽腰飞，突然觉得比纪钊托着胳膊得劲。
不用他出力，还有空闲可以看看脚下的景色。
原来夜里像鸟儿一样飞翔的感觉，是如此自在。
“到啦，”宁小啾把顾重久放到屋脊宽瓦上，指着脚下，小声说，“就这里。”
顾重久站稳，先打量了下身在何处。
不远处的鼓楼很显眼，这里是兴安道，脚下的屋舍有些破败，周围的建筑物也明显低矮。
这种夹在权贵人家中间狭小的胡同，一种是府里部曲和仆从的住所。
另一种是前朝遗留，年久失修那种老旧房屋，大多非京城人居住。
若真是外族人鼓捣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个地方还真是灯下黑。
宁小啾那边已经寻到她曾扒拉过的小洞，却惊讶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
顾重久小心地挪过去几步，凑过去看。
宁小啾不可置信地看一眼下面，又看一眼他，再朝下看一眼，无比惊讶，“没有了。”
“嗯？没有了？”顾重久把眼睛凑过去。
下面即使一片昏暗，从敞开的门窗也能看见，里面空荡荡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肿么回事?”宁小啾站了起来，四周扫了一圈，确定自己记得没错，就是这里。
但是，咋就没有了捏？
也没过几天啊。
顾重久已经坐到了脊瓦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犹自挠头不敢相信的宁小啾说，“许是人家搬走了。”
见她不甘心的模样，又道：“不然咱们下去看看？”
“好。”宁小啾立即应。
两人从屋顶跳到院子里。
门窗大敞，院门紧闭，一看就是无人居住的样子。
敞开的门似乎是屋主为了散上一任住客的味道，以待下一任住客入住。
确定整个院子都空荡荡，顾重久从袖带里掏出了火折子和一截蜡烛。
“你还带了这些。”
宁小啾先进了屋，回头见顾重久装备齐全，有点惊讶。
顾重久举着蜡烛慢慢看屋里的痕迹，回道：“不如火把，但还是能看见一些东西。”
宁小啾就指着空荡荡的屋内，给顾重久描述原本这地方摆着什么。
“这里是一张桌子，下面是个炭盆，炭盆上有个铁锅，管子连到桌子上。”
顾重久伸手在一个地方擦了下，点头，“没错，这里有炭盆留下的碳灰。”
“这里一张床，这里一个书桌，这里一个柜子。”
宁小啾继续指，顾重久挨个确认。
最后顾重久在窗根底下用手指扒拉了几下，从一个刚被木塞堵住的老鼠洞里，扒拉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色东西出来。
“金子？”宁小啾眼睛亮亮地，蹲过来看。
顾重久把金箔在衣服上擦了擦，笑着看她一眼，“算是，这是片金箔，你看见那些家具上的花朵，有一些是金箔镶上去的，比如花瓣。”
这样说，宁小啾还是扼腕不已，“金箔也是金子哒，早点来搬就好了，唉。”
“小小的人，怎么这么稀罕金子？”顾重久摇头，又去了院子里四处查看。
“你不懂，”宁小啾嘟嘟囔囔，“有些东西可怕它了，我来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得多攒一些将来肯定有用。”
顾重久没听清她的嘟囔，正从一株半枯的老树根下，朝外掏一堆黑乎乎的渣滓。
“这好像是药渣。”宁小啾狐疑地蹲过去瞅。
顾重久用树枝扒拉着，又皱着眉用手捻了一点，凑到鼻尖闻，“是药渣，但是我闻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来。”
说着就‘刺啦’一声，把自己的衣服下摆撕了一截下来。
捡起两片大树叶，把药渣撮进去，包了起来，递给宁小啾，“拿回去给苏白，让他看看是什么。”
宁小啾接了过去，大眼睛忽闪忽闪，“苏白看出是哪种草药，是不是就能知道蔷薇水的配方？”
“应该可以，”顾重久不敢保证，“药神谷的神医有我们不懂的技艺，或许可以找出克制的方子，那就更好了。”
宁小啾点点头，“苏白说蔷薇水没毒。”
顾重久对医术并不了解，“既然是诱因，不管是味道还是作用，总有与普通香料有不同之处吧？这个不同之处，就算不是毒，也该需要克制，对吧？”
宁小啾听着好像有道理，但，“你明日不是要去见他？你自己问他得了。”
“明日端午你忘了？”顾重久起身，又把她拉起来，“走吧，这里没有意义了，回头你描述一下那两个人的长相，我画个像，看看能不能让公廨的差役找到。”
说着自己摇头，“估计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离开京城了，我当时，应该跟你一起来的。”
情绪一时有点沮丧，好像自己重生一次，仍是那个没用的重久公子。
宁小啾又去揽他的腰，不过并没有直接起飞。
而是从下朝上盯着他的脸，小嘴叭叭地，“你当时着急去查那个人屠，你又不知道这两个人熬香水是想做坏事，我都没发觉呢，皇上天天坐得高高的吃香的喝辣的都不管，你干嘛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你好像有点傻。”
顾重久垂眸，眼前的小姑娘稚嫩的脸，澄澈的眸，娇小纤细，实力惊人，这么软萌萌地安慰他，让他心头是又酸又甜。
忽地低头，头一次主动在她额头印了一下，低低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不嫌弃我的愚钝，不计前嫌依然肯在我身边。
宁小啾不满他一触即离，嘟起嘴，“你干嘛不亲嘴巴。”
夜色掩盖了顾重久涨红的脸，迟疑了一下，飞快在她嘟嘟的嘴巴上啄了一下。
宁小啾这就满意了，意气风发，脑袋一扬，起飞，“愚年兄走啰。”
“别喊我愚年兄……”少年郎傲娇的声音在风里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