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旁边的罗承远一直在屏气。
唯恐一口气把两人之间的氛围给吹散了。
唉,看着顾重久那张脸,罗承远叹气。
没办法,没长出这么张脸,吸引不了宁二娘。
房亥拐了他一肘子,小声说,“别惦记了,除了他,谁都没戏。”
罗承远把大白眼送给他,还有时嘉一,“我惦记着挨揍吗?她是我救命恩人,看着点姓顾的别欺负了她有错吗?”
这是真心话。
自从宁小啾从刺客手里救了他的命,他就把她当妹妹了。
心悦是什么滋味他还没体会,但他知道,他对宁二娘就是因恩情升起的维护之情。
因此,他说得一点不带心虚。
顾重久朝他看了一眼,他当然知道罗承远没有别的心思,不然才不会允许他们离宁小啾如此近。
别看宁小啾凶悍得无人能敌,但她其实很乖。
只要说得有理有据,她特别听话。
刚这么想呢,紧接着她就不听他的了。
顾重久觉得她手都伤了,蛇就让他们几个拖着,反正这里距离驻地不算远了,他们轮换着也不是很费力。
哪知宁小啾压根不听他的,弯腰就把蛇尾巴再次捡了起来,不等他阻拦,噔噔噔,欻欻歘,跑了。
风里还留了句让他们臊得慌的话。
她说,“可拉倒吧,再有十个你们这样的弱鸡也抬不动它,我前面等你们哈。”
抬不动就抬不动,干嘛说他们弱鸡。
罗承远不服,但不认不行。
刚才他已经趁机去试了,拖是不可能拖动的,抬也就能抬起那个尾巴尖。
扭头见顾重久面不改色,就揶揄他,“你媳妇说你是弱鸡,你还挺高兴的样子。”
“我弱我知道,比不过她不丢人,和她比,全天下人都是弱鸡。”
庞恒都要笑死了,重久公子这副‘我是弱鸡我骄傲’的语气,和宁二姑娘一模一样。
罗承远看了眼庞恒,语重心长,“庞公子,我知道你如今已是康平公主驸马,刚才之事 ……”
庞恒手一抬,制止他接下去的话,面色郑重,叉手和顾重久行了个礼。
在顾重久惊讶的目光中,说道:“我本想单独谢宁二姑娘一次,可惜如今已不适宜,庞某曾在文华街大火里,幸得宁姑娘援手,承她之恩不止我一人,大概她都不记得我是谁,但庞某感念在心,庞某今日可在此立誓——”
“苍天可鉴,庞某有生之年不会做任何危害宁二姑娘之事,若违此誓,庞恒死无葬身之地!”
几人齐齐沉默。
原来,又是一个承宁小啾救命之恩的人。
罗承远有些过意不去,他只是以防万一,没想到招得庞状元发毒誓。
庞恒摇摇头,“我虽做不到和你们那样明面上维护,但守口如瓶我定能做到。”
顾重久看着他点点头,庞恒是个有眼界有文才的南派代表人物,言出必行是其为人根本,他信他。
想想陈绍最后的结局,顾重久暗自一叹。
被赐婚给康平公主,大概也出乎他意料之外吧,这么个端正真挚的人,可惜了。
宁小啾回到拴马的地方,宁淮景几人还没回来。
把蛇扔到马匹不远处,摸着下巴从头到尾端详了一遍死蛇。
内个,不知等宁大朗和飞飞他们回来,看见蟒蛇已经面目全非,会不会怪她。
原本就两半儿的脑袋就不说了,现在,从七寸往下,已经失去了原本油光发亮的模样了。
就灰扑扑,软塌塌,好像一个皮套里套着一堆碎肉那样,没原来的圆柱形状了。
因为,蟒蛇的脊椎骨全被她给甩散架了。
就连皮肤下的肉质,大概可能也都稀巴烂了。
这就是她为啥不听顾重久絮叨,硬要拖着就跑的原因了。
她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这蛇恢复原来的模样。
不然,再甩两轮?把脊椎骨给甩回去?
想到就试,抓起两半蛇头,诶,还挺顺手。
以自己为支点,转着圈抡起了巨蟒。
还没抡两圈呢,就听周围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惊呼声。
‘啪嗒’老大一声,巨蟒跟个饼一样,铺在地上。
一群人,骑在马上,正远远站着,个个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和地上的蛇饼。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威远侯世子,吴齐明。
他刚刚领着人抓到一只小点的棕罴,正耀武扬威朝营地去嘚瑟一番。
哪知刚走到这里,就见到蟒蛇在转圈的惊悚画面。
等见到拿着蟒蛇转圈的人是宁二娘的时候,吴齐明整个人都要坏掉了。
个子娇小的宁二娘,一张漂漂亮亮的小脸,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顶着这样娇美纯澈的模样,竟然能干出如此恐怖的事。
蟒蛇啊!
她一个小娘子拿着蟒蛇在耍圈啊!
娘啊,救命啊,太吓人啦。
他以后再也不招惹宁二娘了!
连一个字都没和宁小啾说的吴齐明,挥鞭就抽自己的马屁股,转头就朝另一个方向跑,还喊着,“快跑!不要命了!”
诶?
不是,他们跑什么啊?这蛇是死的。
宁小啾挠挠头,只能把吴齐明归结于胆小鬼之列,连死蛇都怕,可真没用,弱鸡都不是。
但是,她的蛇,从扁柱直接成了煎饼。
心虚中 ……
不过,让她觉得安慰的是,宁淮景和杨飞飞几人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压根没有说什么。
大概他们觉得,拖着蛇一路走这大老远,是条蛇都不会囫囵了,吧?
反正他们不说,就当是这么回事了。
这次不能再让宁小啾拖了。
因为从这到湖泊这段路算猎场外围的外围,兔子、野鸡等不少在这范围活动,没进山林的人,大部分都在这周围逛荡。
还有不少小娘子们拎着篮子采蘑菇、采花的。
大家拿绳索把蟒蛇给绑到三匹马身上,三匹马都使足了力气,才拖着缓缓朝驻地走。
这一来,可真是赚足了眼球。
凡是看见煎饼蛇的,都会惊呼一声,随后跟了上来。
并拉着几人指指点点。
几个人拖着蛇走得就挺艰难的。
最后,还是安宁伯和朱国公得知消息,派了护院来帮忙,才算是风光抵达猎物堆积场。
为保证公平公正,皇帝特意在临近湖泊半坡上搭了木棚,派了内侍,摆了笔墨纸砚做记录。
顺便,还庖厨在拾掇猎物。
狩猎的乐趣,除了猎,还包括猎物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