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东西,张六娘是怎么做到现在才发现的?
“?”宁小啾朝张六娘挑眉。
张六娘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想说话,可两片嘴唇哆嗦个不停,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看看这宁小啾,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这次,她活不了了。
从那年冬天被姐姐推下了冰冷的水,她就知道人不能太出头,起码不能在张家那几个姐妹间出头,否则就要倒霉。
她都小心翼翼了好久,没想到,唯一一次嫡母怜惜她带她来皇宫里,就遇到偷盗太后娘娘九头凤钗的事。
她被人害了,她知道,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陷害的,也不知道被谁陷害的。
“嘘!”宁小啾赶紧努嘴,制止她哭泣,小声说,“别怕,有我呢。”
她的眼神那么坚定,比头顶的阳光都暖和。
张六娘接触到她的视线,心神一定,如同抓到救命稻草,嗫嚅着,“我,不,不怕。”
“乖~~”宁小啾抬手,摸摸小姑娘的头,放下手的时候,从张六娘手里,把那只足有巴掌大的九头凤钗拿了过去。
刚准备起身,她想找个地方先给藏起来,过后再还给太后娘娘就是了。
就听台上的太后娘娘一拍桌子,斥道:“在没找出凤钗之前,谁都不许离开此地。”
呃,宁小啾刚抬起的屁股,又落了下去。
凤钗被宁小啾拿走,张六娘有了底气,已经不怎么抖了,听见太后的话,又开始抖了。
她身边就是宋彩蓝。
宋彩蓝是个胆大心细的姑娘,她在张六娘抖起来的时候就察觉不对了。
这时候眼睛落在宁小啾身上,有点紧张地朝她露出个疑惑的表情。
宁小啾朝她挟眼,示意无事。
凑到张六娘耳边嘀咕,“别怕,我有办法。”
为了安抚她,顺手就把案几上的巨胜奴给捏了一个出来,也不嫌粘,掰成两瓣,怼了一块张六娘嘴里,剩一块塞自己嘴里。
凉了,但还是香甜的。
“我,不怕。”张六娘嘴里甜滋滋,握着拳头说。
顾重久坐在对面,眼睛就没离开过宁小啾。
见她竟然还有心情吃,稍稍放下了心。
这事,应该不是针对她的。
她那么傻,压根不需要拿太后来压她,吧。
假如他后面没有那个‘吧’字,或许他真的就放心了。
心底仍有说不出的担忧,让他时不时就朝那边看。
然后,这一次就又对上宁小啾的大眼睛。
宁小啾这次没有弯着眼睛笑,而是直勾勾盯着他。
把他盯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宏德帝面色不愉,三年一次的鹿鸣宴,竟敢给他搞事,立即喝道:“裴寺卿,尚尚书,你们过去看看。”
这事其实好办。
裴寺卿和尚尚书领命,直接去了内侍面前。
内侍既然说见过两个贵女,让他指认就是了。
不过,今日来的女眷都是京中贵女,他们也不想得罪其中两位。
两位大人互看一眼,裴寺卿除了抢人的时候话多,这时候就一个字不说。
尚大人只得开口,“启禀太后,皇后,此事很简单,只需娘娘下令,让此人去认那两位贵女即可。”
太后看向皇后。
宋皇后还能说什么,她是儿媳妇,得罪人的事儿她不出头谁出头。
缓缓点头,宋皇后对诸位女眷道:“民之为盗或饥寒所迫,贵人为盗当行重惩,大家也看到了,既然都认为自己无辜,那就由刑部、大理寺决断,两位大人,请。”
内侍有种视死如归的慷慨凛然感,跟在两位大人的身后,朝右边宴席走过来。
走过一个桌子又一个桌子,经过的女郎们即使知道不是自己,也紧张地小声出气。
随着三人越走越近,连自诩未来女将军的杨飞飞都不由被紧张的气氛影响,下意识回头去看罗明钰。
罗明钰和宋彩莲只聊了几句话,就被此事给打断。
出了事情,她俩个回来也不是,离开更不对,就静静站在原地,想等事情过去再过来。
见杨飞飞看过来,罗明钰下意识觉得不对。
举步就朝这边走回来,假如真是自己好友被暗算了,她在旁边也能帮着说句话。
罗明钰两人刚刚走回来,那个内侍就直挺挺站到了桌前。
裴寺卿和尚大人也站住了。
所有人都把目光齐刷刷定格在这一桌女郎身上。
内侍这么一站,大家百分百确认那两位偷窃的贵女就在这一桌人里。
常乐县主罗明钰、镇国将军嫡女杨飞飞、承恩侯两位贵女、张总都尉家一个庶女、安宁伯府二姑娘。
眼神各异的众人,在这几位里面,主观地选择了后面两个。
因为,前面几人眼皮子不会那么浅。
顾重久心底一沉,竟然真是对宁小啾来的。
他站了起来。
满座歪着脑袋看热闹的宴席上,蓝衣如水的顾重久站得很突兀。
“顾二郎你想做什么呢?”陈正举着一杯酒,眼神阴暗,嘴角带笑地斜睨着他。
陈绍轻声道:“那边有顾公子的未婚妻,过去看一眼也实属应当。”
陈恪也附和,“确实如此,万一真有个什么事,顾公子也好有个照应。”
顾重久一个人都没搭理,因为这三个没一个存着好心。
反倒是年纪不大的陈恂跟着站了起来,着急的样子很实在,“我和你一起过去,肯定不是宁姑娘,她可是豪气冲天的女侠。”
倒是没想到,前世被几位皇子当成表现大度的工具九皇子,竟然对宁小啾一片赤子之心。
眼看顾重久举步,隔了他两张桌子的罗承远喊了他一声,“顾二公子,过来这边坐,某有话一直想和你聊聊。”
不远处的吴齐明阴阳怪气,“有这么个丢人现眼的未婚妻,不休了她你还主动过去一起丢人,可真够痴情的。”
此时的顾重久谁都不想理,想想若宁小啾被做实偷盗太后凤钗的后果,他就觉得不能忍受。
宁二丫就算要丢脸,也只能在他一个人面前丢。
就和宁函萩就算要死,也是该死在自己手里那样,宁二的一切,都是他的执念。
紧跟着顾重久站起来的人,还有一个,苏子裕。
他名次低,宴席的位置靠后,站起来并没有惹人注意,因为这边有不少看热闹的站起来的比他还早。
他不觉得自己上去能帮什么忙,但作为接触不多的表兄,同样认为二表妹不可能做出此等蠢事。
顾重久刚走到罗承远案几前,那边的内侍,已经指着张六娘和宁小啾,大声控诉。
“就是她,她们两个,就是她们!”
内侍的嗓音又尖又细,这时候因为找到素未谋面的小偷,兴奋得嗓子都劈叉了。
所有人的目光准确地锁定宁小啾和张六娘。
大部分看的都是宁小啾,因为张六娘整个人都吓得缩到宁小啾身后。
还因为她是新科探花郎,定国公府重久公子未过门的妻子。
老夫人带着宁函菲三姐妹坐在远处,一见竟然是自家孙女被指认。
豁然起身,大声斥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