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就干，不等宁函真说话，直接转头吩咐傻傻站在后面的两个大丫鬟，“赶紧，收拾东西，一会儿跟我回家。”
“可，可是……”拂柳眼眶发红，她没想到，姑娘苦熬了这大半年，最后为她出头的竟然是向来任性刻薄的二姑娘。
拂絮一直很淡定，此时也只对宁函真道：“大娘子，你可不能随着二姑娘胡闹，二姑娘不懂你还不懂？若大郎君回来知道你把院子里的事朝正院那边说，又该生气了。”
‘啪’的一声。
宁函真只觉得眼前一花，她的二妹妹就出现在五步开外的拂絮眼前，顺便还赏了拂絮一个大逼兜。
二姑娘，更凶了。
拂柳吓得捂住了嘴巴，她和拂絮都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平常大姑娘都不肯和她们大小声说话，更别说朝脸上呼巴掌了。
宁小啾这还是来这里头一次呼人脸蛋子，还是个娇滴滴的大丫鬟。
可她本就一肚子气，明明是姐姐身边的丫鬟，可话里的意思就好像姐姐是外人，那吃老牛的渣才是她主子。
诶，她这暴脾气。
她手劲大，饶是控制了力气，也把个娇美的拂絮扇了出去，踉跄几步朝后跌坐在地。
眼前金星冒出一层又一层，拂絮不敢相信，有一天她竟然会被人扇脸，还是被不着调的二姑娘扇。
可脸上尖锐的疼痛，手指接触的地方飞快高高肿起，身子底下冰凉的地方，都在提醒她，她确实被扇了，被二姑娘给一巴掌扇飞了。
强烈的恨意夹杂着羞耻感袭上心头，拂絮猛地爬了起来，朝屋外冲了出去。
“拂絮，怎么，二姑娘怎么……”拂柳嗫嚅着，看看空荡荡的门口，又看看面色阴郁的姑娘，再看看不以为意摩挲手掌的二姑娘，不知该怎么办。
宁小啾瞅着拂絮跑走的背影，打鼻孔里‘嗤’了一声，“看她就不像个好东西，肯定被那狗男人给收买了。”
说着走到宁函真面前，认真道：“大姐姐，只要你不想在这里，咱们就回家再也不回来了，咱们家的人，还轮不到旁人欺负，我能来这里，你就不用担心长公主不同意，你过得不好，还是常乐县主告诉我的，她说你一直拦着不想告诉家里人，可她一个外人都看不过你熬得这么苦，我也不对，前些天她让我有空来看看你，我没当回事，祖母也以为你会回家吃席，你别怪祖母和爹，他们都没想到你会过得这么惨。”
宁小啾真不会安慰人，一番话翻来覆去自己也不知道说得什么了，索性一言以蔽之，“今日我就是要带你回家的，你不走我也不走了，你看着办吧。”
说完自己抱着手臂坐到一边，气鼓鼓地生闷气。
没打一顿那渣男，她这气是撒不出去的。
宁小啾话说得不好听，宁函真却听出了满满的维护，一时百感交集，泪水沿着消瘦的脸颊滚滚而落。
“大娘子，别哭了，小心哭坏身子。”拂柳拿着帕子，不停替主子擦泪，自己也忍不住陪着她默默掉泪。
“你别哭了，”宁小啾瓮声瓮气，她真见不得女孩子掉眼泪，“一根烂黄瓜有什么好哭的，你是不是傻？这根烂了你就去找根新鲜的不行吗？你等我给你出气，你就说，你想拍碎那根黄瓜我就去给你拍碎了，你看上哪根我就去给你抓哪根，若是你想把给你戴绿帽的云阳公主弄死我就去……”
话没说完，宁函真已经被她吓得哭不出来了。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爬起来扑过去，紧紧捂住了宁小啾大放厥词的嘴巴。
向来任性的二妹妹，确实是能说出这些话的人，可她是怎么做到说什么黄瓜还面不改色的。
她刚开始说黄瓜她还没明白是什么，等她明白过来大概是说得胡瓜的时候，她已经秃噜一大串了，还把云阳公主给秃噜出来了。
这怎么能让她不怕。
连她都不确定外面那个女人是谁，这二妹妹是怎么敢扯到云阳公主身上的？
云阳公主是安宁伯府这个破落户能得罪起的人吗？
成亲快一年了，罗承志除了在新婚后一个月和她睡在一起，然后再也没有踏足过她的屋子。
不管下值还是休沐，他要不就不在家，在家也只待在书房。
起初她也闹过吵过，也努力过，可他只看着她，任她闹任她打，淡漠地无动于衷。
如今两人不过是住在同一个院子的陌生人，相顾只有无言。
她嫁过来丽昭长公主就把中馈交给了她，有长公主派过来的嬷嬷相助，她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有时候想，她真的很感谢丽昭长公主放心让她一个庶出媳妇打理中馈，一是让她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打理中馈上，二是让府里所有人都不敢慢待她。
不然，日夜陷入当初该不该争取罗承志这个人的自我怀疑里，她恐怕早就崩溃了。
捂着二妹妹毫无遮拦的嘴巴，宁函真肃然道：“别乱说，长公主查过，那个女人就是个风尘花娘，被他养在品康街，郎君要变心，谁也留不住，妹妹，姐姐心里有数，你回家可别和祖母父亲说。”
不知道长公主是怎么查出这个结果的，宁小啾也不在意，她只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可想起祖母的叮嘱，她忍。
扯开宁函真的手，认真问道：“我没乱说，行吧，那人是谁不重要，反正改变不了他是根烂黄瓜，我代表祖母就要你一句话，这样的日子你还要过下去吗？”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眼睛里的光芒似乎能灼烧一切黑暗，那是血脉里带着的担忧和真诚。
仿佛只要她说一句再也不想过下去的话，这个小姑娘就能带着她冲破一切阻碍，飞向曾经渴望的灿烂幸福生活。
“我……”
宁函真似乎被宁小啾明亮的眼睛蛊惑，刚要点头，却被从门口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子声音打断。
“阿真，我听闻二妹妹过来探望，如今她可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