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火种残片与彼岸回响
老者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林琛的心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甚至暂时压过了肩胛印记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
文明火种残片？ 彼岸？ 正在崩溃？
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认知的核心上！这个他最大的、从未对任何人言说的秘密，这个带他穿越、赋予他能力、又将他拖入无尽险境的系统，其本质竟然被这个突然出现的老者一眼看穿，并且赋予了如此惊人而贴切的名称！
震惊、恐惧、茫然、还有一丝被彻底看穿的无措瞬间席卷了林琛。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那位袍服老者，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不仅是他，大厅内的其他人也被老者的话震住了。
指挥官金属眼罩上的数据流瞬间停滞，他猛地转头看向老者，冰冷的语气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观测者’阁下？您说……文明火种？来自彼岸？这……这怎么可能？根据公约最高保密条例，所有关于‘彼岸’的……”
他话未说完，便被老者轻轻抬手打断。
被称为“观测者”的老者目光依旧温和地看着林琛，仿佛能理解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缓缓向前又走了几步，那两名医疗机器人安静地滑行到他身后停下，似乎对他的指令绝对服从。
“不必惊慌，孩子。”老者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我并非你的敌人。相反，或许我是目前这里，唯一一个可能理解你处境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林琛肩胛的印记，微微蹙眉：“‘熵魔’的印记正在侵蚀你的生命，而更糟糕的是，它与你意识海中那正在崩溃的‘火种’产生了某种极危险的共鸣。这才是你目前真正致命的危机，远比外面的‘静滞遗骸’或某些人的威胁要急迫得多。”
一旁的清扫者首领发出不满的冷哼：“‘观测者’，就算是你，也不能无视公约！‘彼岸’相关的一切都是最高禁忌！这个‘异常体’及其携带的‘污染源’，理应……”
“理应被彻底‘清理’？”观测者转过头，平静地看向清扫者首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辰流转，“‘黑爪’，你是否清楚，一个来自‘彼岸’的、尚且存留有活性的‘文明火种’意味着什么？它所蕴含的信息，可能远超我们过往所有对‘彼岸’的推测和理解。粗暴的‘清理’，是最大的浪费和……愚蠢。”
被称为“黑爪”的清扫者首领似乎对老者颇为忌惮，被噎了一下，幽绿的眼眸闪烁不定，最终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但显然并未放弃。
观测者重新看向林琛，语气变得严肃：“孩子，时间有限。你意识海中的‘火种’状态非常不稳定，它的崩溃过程正在加速，并与‘熵魔’的力量相互催化。我必须知道它的来源，这关系到能否找到稳定甚至挽救它的方法，也关系到你的生死。”
他的话语诚恳而急切，带着一种学者面对未知真理时的纯粹探究欲，而非指挥官那样的程序化冰冷，也不同于清扫者的贪婪。
林琛剧烈地喘息着，大脑一片混乱。信任？他怎么可能轻易信任这些陌生而强大的存在？但老者的话又句句戳中他的要害——系统（火种）的死寂崩溃，以及与印记的共鸣恶化，这都是他切身体会到的！
他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直跪坐在地上无声哭泣的汐，忽然抬起了头。她泪眼婆娑地看向观测者，又看向林琛，声音哽咽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坚定：“观测者爷爷……他……他身上的感觉……虽然很微弱，很不一样……但和‘圣地’里那些最古老的、破碎的壁画上记载的‘源头之光’……有一点点……一点点像……”
圣地？源头之光？
汐的话再次让众人侧目。灵裔一族的古老传承，似乎也与这所谓的“彼岸”和“火种”存在着某种遥远的、碎片化的联系？
观测者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更深的好奇，他对着汐温和地点点头：“好孩子，你的感知很敏锐。灵裔的起源古老而神秘，你们的‘圣地’遗迹中，确实可能保存着一些关于遥远过去的真实碎片。”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林琛，那目光仿佛在说：你看，并非只有我一人感知到你的特殊。
压力再次回到了林琛身上。他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否则很可能真的会被当成纯粹的“异常体”或“污染源”处理掉。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和混乱，用嘶哑的声音艰难地开口，选择性地透露部分信息，这也是他唯一能给出的“解释”：
“我……我不知道什么‘火种’……也不知道‘彼岸’……”他首先否认了这些名词，这是实话，他确实今天才听到，“我只知道……我脑子里……很久以前就多了个东西……它偶尔会给我一些提示……或者……很奇怪的知识……但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甚至……是破损的……”
他描述着系统的状态，尽量贴近“正在崩溃的火种残片”这个设定。
“至于这个印记……”他指了指肩胛，“是因为在外面……被那个黑色晶体（回收单元）攻击时，它（脑中的东西）似乎受到了刺激和……污染……才变成这样的……”
他隐去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将系统的存在归结为某种先天或偶然获得，并将印记的成因推给回收单元，这半真半假的叙述，反而听起来更具可信度。
观测者听得非常仔细，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在分析林琛说出的每一个字背后的真相。他缓缓点头：“受到强烈刺激和污染而加速崩溃，并引动了‘熵魔’的力量……这符合逻辑。看来，‘回收单元’的失控，根源很可能就在于它感知到了你这‘火种残片’散发出的、不同于这个世界的‘信息特征’，将其误判为了最高优先级的‘异常’或‘未登记变量’，进而引发了逻辑链的全面错误和过载。”
老者的分析瞬间将回收单元的暴走与林琛的系统联系了起来，解开了之前的一个谜团。
指挥官沉默地听着，金属眼罩上的数据流再次开始缓慢流淌，似乎在重新评估林琛的价值和风险等级。
清扫者首领黑爪则冷哼一声，显然对什么“信息特征”、“未登记变量”不感兴趣，他只关心“污染”和“清理”。
“那么，孩子，”观测者向前一步，语气更加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能否让我……稍微‘感知’一下你那‘火种残片’的状态？我保证，绝不会伤害它，只是试图了解它的崩溃程度和性质。这是寻找帮助你的方法的前提。”
他要探查系统？！
林琛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让他探查，自己的穿越者身份会不会暴露？系统虽然死寂，但万一还有残留信息呢？
可是，拒绝的下场是什么？指挥官和清扫者都在虎视眈眈！
就在林琛内心天人交战，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压力压垮之时——
嗡！！！
整个白色大厅猛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穹顶的光芒瞬间变得明暗不定，墙壁上流淌的蓝色数据流出现了大量的乱码和雪花！
刺耳的警报声猛地响彻整个空间！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空间扰动！来源：外部断层区！”
“警告！‘第七闸口’稳定性急剧下降！外部‘静滞遗骸’活性突破临界值！”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信号正在强行链接前哨站主网络！信号特征……识别中……识别失败！匹配度最高项：‘彼岸低语’！！！”
冰冷的电子警报声一声比一声急促，带来的信息一个比一个骇人！
几乎是同时，大厅中央那个巨大的全息星球模型猛地闪烁起来，其上的光影扭曲变化，竟然逐渐浮现出一些完全陌生的、扭曲的、不断变化的几何图案和无法理解的符号！这些图案和符号散发出一种极其古老、极其异质、令人头晕目眩的气息！
“怎么回事？！”指挥官厉声质问，迅速操作着空气中的全息界面，试图稳定情况。
“是外面那些鬼东西要冲进来了吗？！”清扫者首领黑爪也紧张起来，振动武器再次弹出。
观测者老者猛地抬头，看向那全息星球模型上浮现的异象，他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凝重和……震惊！
“不……不是外面的‘回响’……”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这是……这是来自‘彼岸’的主动信息渗透？！怎么可能？！除非……”
他的目光猛地再次射向林琛，更准确地说，是射向林琛的额头！
“除非……有同样来自‘彼岸’的、足够强烈的‘信号源’……在无意识地进行……回应？！”
林琛只觉得脑海深处那一片死寂的、布满裂痕的系统界面，在这一刻，仿佛被某种外来的、宏大而冰冷的力量强行共鸣了！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仿佛来自无尽遥远之外的叹息声，直接在他意识的最深处响起。
紧接着，一行他从未见过的、扭曲的、如同血迹般猩红的乱码，猛地在那死寂的系统界面中央闪过——
【…%&检测到同源…&%信息场…#@@…尝试连接…$%…警告！…权限冲突！……碎片…&*…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