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宝贝、界限与失控的靠近
“她说……‘他倒是……捡了个宝贝’。”
苏小暖飘忽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陈默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圈剧烈的涟漪。他僵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林薇这句话，太过意味深长，像褒奖，像调侃，又像……一种更复杂的、他暂时无法解读的暗示。
他看着苏小暖。她坐在那里，眼神还有些茫然，脸颊却绯红，像初春染上霞光的桃花。那双总是盛满乐观和一点点傻气的眼睛里，此刻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惊慌、被认可的激动，以及一丝因为那句“宝贝”而产生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羞涩。
陈默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一种陌生的、柔软的情绪，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
“她……没再说别的？”陈默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走近一步，试图从苏小暖脸上读出更多信息。
苏小暖摇了摇头，终于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稍微挣脱出来，眼神聚焦在陈默脸上，带着点后怕：“没有……她就让我把构想做成详细文档，下周一交。”她顿了顿，小声补充，“她好像……没有生气？”
岂止是没有生气。陈默心里清楚，以林薇的性格，能说出“有趣”和“宝贝”这种词，几乎等同于最高级别的认可。她绕过了对苏小暖身份的追究，直接给了她任务，这本身就是一种破格的态度。
是因为那份无可挑剔的创意吗？还是因为……别的？
陈默甩开脑海里纷乱的思绪，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他看着苏小暖，看着她眼底残留的惊慌和此刻亮起的、带着依赖的目光，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油然而生。
“没事了。”他放缓了声音，这三个字说出来，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她认可了你的能力，这是好事。”
他的肯定像一颗定心丸，苏小暖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她看着陈默，鼻子忽然有点发酸。从凌晨被他质问的恐慌，到独自面对林薇的恐惧，再到此刻劫后余生的庆幸……这一上午，像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过山车。
而陈默，始终是那个在她快要失控时，能让她抓住的、唯一的锚点。
“走吧，”陈默移开目光，似乎不太适应她此刻过于直白的注视，“回去干活。”
“嗯！”苏小暖用力点头，从椅子上站起来，跟在他身后走出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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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项目组的效率高得惊人。明确了方向，又有了苏小暖那份堪称“蓝图”的详细文档（她几乎是废寝忘食地赶了出来），所有人的目标都变得异常清晰。小张不再摸鱼，开始埋头攻克技术难点；李姐也放下了之前的成见，全力配合数据支持；小王更是干劲十足。
陈默作为负责人，统筹协调，推进进度。而苏小暖，虽然名义上还是实习生，却在陈默有意无意的安排下，成为了这个“情绪收集”系统实质上的产品设计核心。她的才华在具体的执行中展露无遗，那些精妙的交互细节和充满温度的视觉构想，常常让陈默都暗自惊叹。
两人在工位上的互动也悄然发生了变化。陈默会自然而然地侧身，与她讨论某个功能的实现逻辑；苏小暖也会在他遇到瓶颈时，凑过去指着屏幕，用她独特的视角提出让人眼前一亮的建议。他们靠得很近，近到陈默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柑橘清香，近到苏小暖能看清他专注时微微颤动的睫毛。
那种因为“合约”而刻意保持的距离感，在共同的目标和密集的协作中，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周五晚上，为了赶在下周一前完成给林薇的汇报初稿，项目组集体加班。订的晚餐外卖到了，大家围在会议室里边吃边讨论。
“暖暖，你这个‘情绪收集瓶’的动效太绝了！”小王嘴里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夸赞，“我看到demo的时候都觉得心里一暖！”
苏小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偷偷瞄了陈默一眼。
陈默正低头看着手机上的测试反馈，闻言抬起头，目光掠过苏小暖带着点小得意的脸，很自然地接了一句：“嗯，她在这方面是天才。”
他的话语气平静，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天才”这个词，和他那理所当然的语气，让苏小暖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就热了起来。她慌忙低下头，假装扒拉碗里的米饭，心跳却快得像是要撞出胸膛。
小张挤眉弄眼地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耳朵尖都红了的苏小暖，嘿嘿笑了两声，被李姐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
陈默似乎并未察觉自己那句话带来的微妙影响，或者说，他察觉了，但并不想去纠正。他继续和大家讨论着问题，只是在苏小暖因为某个技术问题被小张质疑，急得脸都红了时，他会不动声色地介入，用更专业的角度帮她解释清楚，维护着她的想法和尊严。
这种无声的维护，比任何言语都更让苏小暖心安，也让她更加……沉溺。
加班到十点多，终于告一段落。大家各自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默哥，暖暖，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李姐打了个哈欠，拎包走了。
小张也拍拍陈默的肩膀，暧昧地眨眨眼：“走了啊，不打扰你们。”
会议室里很快就只剩下陈默和苏小暖两人。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
苏小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感觉累得几乎虚脱，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走吧，”陈默关掉电脑，拿起外套，“送你回去。”
“不用了吧，这么晚了，你也累……”苏小暖下意识地推辞。
“走吧。”陈默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拒绝，已经率先朝门口走去。
苏小暖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涩涩的。她抿了抿嘴，快步跟了上去。
夜晚的街道清凉而安静，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并肩走着，一时无话。白天的紧张和忙碌褪去，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氛在沉默中蔓延。
苏小暖偷偷侧过头，看着陈默在路灯下显得有些柔和的侧脸轮廓，想起他今天在会议室里那句“天才”，想起他不动声色的维护，想起林薇那句“捡了个宝贝”……一种大胆的、让她自己都心跳加速的猜测，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呢？
不是“合约”的表演，而是真正的，一点点心动？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都热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夜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凉意。苏小暖只穿了件单薄的卫衣，下意识地抱了抱手臂。
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和干净皂角香气的男士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苏小暖整个人都僵住了。
陈默的动作很自然，仿佛只是顺手为之。他的手指甚至没有碰到她的肩膀，只是将外套披好，便收回了手，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语气平淡：
“穿着吧，别感冒了。”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可这个动作本身，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开了苏小暖心里那层自欺欺人的薄纱。
外套上残留着他的体温，温暖得烫人，将那清冽的皂角香气，烘烤成一种令人晕眩的味道，密密实实地将她包裹。
苏小暖低着头，鼻尖萦绕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失控地跳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她感觉，那条由“合约”划下的、她一直小心翼翼不敢逾越的界限，在这一刻，因为这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彻底地、无声地……
崩塌了。
而走在她身旁的陈默，目视前方，看似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将外套披在她身上的那一瞬间，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一种名为“失控”的感觉，正沿着四肢百骸，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