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的手指还停在水晶瓶的封口处，瓶底那行浮出的字像钉子扎进她的视线。她没再看第二眼，把瓶子塞进内袋，转身跟着斯内普走回木屋。天光渐亮，林子边缘的雾散得差不多了，脚下的土已经干了层表皮，踩上去沙沙作响。
屋子里的桌椅没动过，昨夜泼湿的纸还蜷在角落，墨迹晕开，像一团枯死的藤蔓。她没去碰它，而是走到墙边，指尖在符文刻痕上轻轻一压——昨夜防御机制残留的魔力纹路微微一震，随即沉寂。
“它留下了信号。”她说。
斯内普站在门框旁，没应声，只是把魔杖收进袖口。他知道她在说独角兽。那道光不是求救，是标记。某种只有特定存在才能解读的印记。
“我们得继续上课。”她转过身，声音平得像水面，“他们要是发现我们停了，就会觉得怕了。”
他看了她一眼，点头。
中午前，木屋外的空地重新划出了练习圈。莉兹第一个到，手里攥着那根佩妮给的旧魔杖，指节发白。她站在边缘，不敢往里走。亨利拄着拐杖慢吞吞跟来，汤姆落在最后，裤腿上还沾着铁匠铺的煤灰。
佩妮没多问，直接开始。她让莉兹站进阵眼，引导她重复昨晚的“心流引导术”。银丝再次从魔杖尖冒出来，花篮颤了颤，离地一寸，又落回去。
“差一点。”佩妮说，“再来。”
话音刚落，木屋外的小路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三个人影从街角拐过来，领头的是托比亚，脸色灰败，额角还带着昨夜摔伤的淤痕。他身后跟着两个醉汉，手里拎着酒瓶，另一个扛着根粗木棍。
“又在这儿装神弄鬼？”托比亚一脚踹翻练习圈边缘的石块，“你们这些废物也配拿魔杖？”
莉兹猛地后退，魔杖脱手，砸在地上。练习阵的光绳瞬间崩断。
佩妮抬手，一道无声的静音结界落下来，像罩子扣住整片空地。外面的声音立刻被隔开，连托比亚的吼叫都变成了模糊的震动。
“别怕。”她弯腰捡起魔杖，递还给莉兹，动作没一点慌乱，“他连门都进不来。”
托比亚冲到结界前，一头撞在无形墙上，踉跄后退。他抬手拍打空气，像是要撕开什么，可什么也没碰到。
“你们在搞什么邪术！”他转头对身后两人吼，“砸了它！把这堆破木头烧了！”
扛木棍的醉汉抡起来就砸。棍子撞上结界，反弹回来，正砸中他自己的肩膀。他惨叫一声，跪在地上。
另一人拔出小刀，冲着佩妮比划：“小丫头，再不滚，割了你舌头！”
佩妮没理他。她盯着托比亚，忽然笑了。那笑很轻，像风吹过铁丝网。
她抽出魔杖，指尖在杖身轻轻一划，调出系统知识库。【心理学-认知重构】模块自动展开，一串转化后的魔法指令在脑中成型。她没念咒语，只是将魔杖尖对准托比亚的太阳穴，轻轻一点。
粉红光束无声射出，钻进他的皮肤。
托比亚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失焦。他站在原地，呼吸变慢，胸口起伏像被什么控制着。五秒后，他缓缓转头，看向那两个同伙。
“走。”他说，声音平板无波，“去酒馆，这儿没我们事。”
两人愣住。“你说啥？我们不是来——”
“走。”他又说了一遍，语气没变，可那两人莫名觉得头皮发麻。他们对视一眼，扶起受伤的同伴，转身就走，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街角。
空地里静了几秒。
莉兹抖着嘴唇：“他……他怎么了？”
佩妮收起魔杖，走到练习圈中央，蹲下身，手指在地面重新画出阵纹。银光顺着她的指尖流淌，阵法再次闭合。
“他只是突然想通了。”她说，“有些人，得帮他们把脑子理清楚。”
斯内普站在她身后半步，目光落在托比亚身上。那人还站在结界外，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魂的壳。他忽然开口：“遗忘咒用多了，会反噬。”
佩妮没回头，继续补全阵法。“这不是遗忘咒。”
“那是？”
“是让他自己觉得，离开才是对的。”她站起身，拍了拍手，“记忆没删，动机改了。就像人摔了一跤，下次看见坑，自然绕着走。”
斯内普沉默片刻。“魔法不该用来操控心智。”
“那用来干什么？”她转过身，直视他，“看着他们一次次冲进来，砸东西，吓孩子？等魔法部来查？等麻瓜被当成疯子抓走？”
他没再说话。
佩妮走到莉兹面前，轻轻抚了抚她的发梢。“他不会再来了。”她说，“就算来，也只是路过。他的脑子已经不让他靠近这里。”
莉兹咬着下唇：“可……他会恨我们吗？”
“不会。”佩妮摇头，“他只会觉得这儿无聊，没意思，不值得浪费时间。就像你不会恨一间你从不进去的屋子。”
女孩慢慢点头，手指重新握紧魔杖。
佩妮走回桌子前，抽出一张新纸，铺在泼湿的旧页上。她提笔写下“漂浮咒施法要点”，字迹工整。系统提示在脑中响起：【任务进度+30%，积分+120】
她没停下，继续写。墨水流淌，覆盖了昨夜被酒毁掉的痕迹。
斯内普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咒的？”
她笔尖顿了顿，没抬头。“有些东西，系统里本来就有。只是以前没机会用。”
他盯着她侧脸，忽然意识到——她掌握的东西，远比她表现出来的多。那种冷静，不是强撑，是确信自己能掌控局面。
“下次他再来，”她合上笔记，抬眼看他，指尖轻轻点过唇角，“我就再改一次。一次不行，就两次。直到他学会尊重为止。”
斯内普眸色微动。
远处，托比亚终于迈开腿，一步一晃地往街尾走。他的背影佝偻，脚步虚浮，像被抽掉了脊骨。走到拐角时，他停了一下，回头望了眼木屋，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怒，只有一片空白。
然后他转身，消失在巷口。
佩妮重新站到练习圈中央，拍了拍手。“继续。”
莉兹深吸一口气，举起魔杖。银丝再次从杖尖溢出，缠上花篮。篮子颤了颤，缓缓离地，悬在半空，稳稳停住。
“我……我做到了？”她声音发抖。
“你一直能。”佩妮说，“只是现在，终于信了。”
汤姆咧嘴笑了，亨利拄着拐杖拍了拍地。练习圈里的光流转不息，像一条闭合的河。
斯内普站在屋檐下，目光扫过空地，最后落在佩妮身上。她正低头调整莉兹的手势，语气温和，动作利落。阳光照在她发尾，黑得发亮。
他没再问什么。
佩妮忽然抬头，看向街角。那里什么都没有，可她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托比亚不会再是威胁，但他背后的东西还在。那三个醉汉走得太顺从，不像单纯被咒语影响。他们的眼神里，有别的东西——一种被训练过的服从。
她没说破。
手指在魔杖上轻轻一敲，系统界面滑过眼前。【隐藏任务：调查记忆操控痕迹】的提示一闪而过，随即隐去。
她转身，拿起粉笔，在木屋外墙上写下今天的课程表。字迹清晰，一笔一划，像刻进木头里。
莉兹的花篮还在空中浮着，花瓣微微颤动，映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