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六色分明、完美无缺的魔方被轻飘飘地抛回乌木沉香手中时,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击碎。
乌木沉香下意识地接住,指尖触碰到那冰冷光滑的方块表面,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一颤。
他死死地盯着魔方,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凸出来,原本带着讥诮的脸此刻血色尽褪,只剩下惨白和无法置信的扭曲。
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不……这不可能……”
良久之后,他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信仰崩塌般绝望。
“不可能,你……你怎么会……这么快就把魔方拼好,这乃是我在一本古籍里看到的,你应该没见过才对,怎么可能拼好!!!”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况我大乾地大物博,物宝天华,区区这么个小玩意,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
陈南轻笑一声,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国师,井底之蛙窥天,总觉得头顶那方寸天空便是世界的全部。你这‘秘传’,在我眼中,不过是稚童启蒙的玩物罢了。”
“你们草原真是太逊了,大乾孩童用来启蒙的小玩具,你们竟然当做宝贝似的供着,果然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陈南上前一步,语气咄咄逼人:“你是老老实实认输,还是说想亲自检查一下这魔方是否被动了手脚?或者,你想再看我拼一次?你若是还不服气的话,这次我可以蒙上眼睛。”
“区区魔方而已,闭着眼睛照样能能拼好!”
“轰——!”
声音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大殿内的寂静被瞬间打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
文官武将们之前压抑的怒火、屈辱、此刻尽数转化为狂喜与激动,许多人甚至不顾礼仪,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色涨红,挥舞着手臂。
陈南这样羞辱匈奴国师,简直太爽了!
“赢了!我们赢了!”
“镇南王!是镇南王!”
“天佑我大乾!哈哈哈哈!”
“看到了吗?匈奴蛮子!这才是我天朝上国的底蕴!”
洪庆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胸膛剧烈起伏,因用力而发白的手指此刻微微颤抖,却是源于极致的兴奋。
他看着殿中长身玉立的陈南,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终于看到了擎天之柱!他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上,震得奏折掉一地。
“好!好!好一个陈南!好一个镇南王,足智多谋不比朕年轻时候差!”
洪庆帝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难掩脸上的喜悦。
几位皇子也是纷纷侧目,头一次对这个人重视起来。。
哪怕陈南被封异姓王,他们也没有太关心,因为陈南是要被送去南方当炮灰的,哪怕他们打败长毛军,最后也只是成为南方的一个小王爷。
再然后就是推恩令等各种削藩政策,把他削弱成空有财富和地位却没有军队的普通人。
可现在看来,以陈南的才智,他们未来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拉拢他,对于以后夺取皇位坐稳江山大有裨益!
安宁公主紧捂着小嘴,美眸中水光潋滟,一瞬不瞬地盯着陈南的背影,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随之涌起的是难以言喻的骄傲与悸动。
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不一般,看向陈南时眼里有星星,越来越顺眼。
在陈南无意识瞥了她一眼之后,羞涩的别过头,心里小鹿乱撞。
礼部侍郎刚被杖责完拖回来,听到这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陛下那三个“好”字,顿时面如死灰,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
就是陈南害得他被杖责,他还想着陈南输了之后看好戏呢,没想到陈南竟然赢了。
匈奴使团那边,则是一片愁云惨雾,如丧考妣。
赫连浑脸上的笑容早已僵住,转而变成惊惧和怨毒,他死死盯着陈南,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现在的他,心里那叫一个悔恨呐!
把河套草原输给陈南,父王知道了,恐怕要把他的皮剥了!
乌木沉香在巨大的羞辱和冲击下,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自镇定,但声音依旧带着无法掩饰的干涩和颤抖:“镇南王……果然……深藏不露。这一局,是我匈奴……输了,不过……”
“不过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耍赖?”
乌木沉香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我承认草原输了!”
“你承认就好,我还以为国师输不起呢!”
陈南眉峰一挑,语气骤然转冷,“国师,赌局可不止这一局的输赢!你匈奴使团入我大乾朝堂,口出狂言,辱我君臣,蔑我国体!现在,该是你们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陈南转身,面向洪庆帝,拱手,声音朗朗,传遍大殿:
“陛下!匈奴使乌木沉香,殿前失仪,狂悖无礼,依赌约,其应该向陛下致歉!其所代表的匈奴王庭,当割让河套草原以南三百里之地,以示惩戒!请陛下圣裁!”
洪庆帝此刻心潮澎湃,豪气干云,心里那叫一个畅快。
让普通人下跪毫无感觉,可让乌木沉香这种桀骜不驯之人下跪,心里非常爽。
定了定神之后,洪庆帝威严的目光扫过下方失魂落魄的匈奴使团,沉声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乌木沉香,你可听见了?”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向乌木沉香倾轧而去。满朝文武的目光,如同无数利箭,将他钉在原地。他知道,今日若不当场认输道歉,他们这支使团,恐怕很难安然走出这大乾国都。
挣扎、屈辱、不甘……种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
最终,他死死咬着牙,几乎将后槽牙咬碎,对着洪庆帝的方向,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弯下了那从未在异国他乡弯曲过的脊梁。
“外臣……乌木沉香……言语无状,冒犯天朝威严……在此……致歉!”
这一躬,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和尊严。
陈南看着他弯下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打脸,要打得响亮,割地,要割得彻底!
他再次看向洪庆帝,声音清晰而坚定:
“陛下,匈奴国师已经道歉,现在,该是谈谈他们如何‘滚’出我大乾疆土,以及那三百里河套之地,何时交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