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元年十月二十五日，天还未亮，相州城外的唐军大营便已鼓声大作。十万大军列阵于东门之外，楼车、撞车、云梯整齐排列，士兵们手持兵器，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安——昨日祭师团没能破完最后一道妖雾阵，城墙上的黑雾依旧弥漫，谁也不知道，今日攻城会付出多少代价。
班哲率祭师团站在唐军左翼，圣灵珠悬浮在他掌心，白光微弱，却依旧坚定。赵衡长老站在他身边，手中铜铃已蓄满灵力；马泽背着药囊，在阵后搭建临时医帐，少年祭师们则围在周围，准备随时接应伤员；阿彪手持铁弓，箭囊里装满了破邪箭，目光紧盯着城墙上的黑雾。
“吹号，攻城！”李光弼站在高台上，手中令旗一挥，青铜号角声再次响彻战场。士兵们推着攻城器械，呐喊着朝相州东门冲去。城墙上的叛军立刻放箭，密集的箭雨如飞蝗般落下，砸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不少士兵刚冲到城下，便被箭射中，惨叫着倒下。
班哲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仅存的灵力注入圣灵珠，白光瞬间爆发，朝着城墙上的黑雾飞去。然而，这一次，黑雾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消退，反而变得更加浓稠，还夹杂着红色的噬灵雾，白光刚接触到黑雾，便被吞噬了大半。
“是噬灵雾！”赵衡长老大喊，“这雾能吞灵力，圣灵珠的白光抵挡不住！”
城墙上的幽荧教祭司见状，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手中的邪器不断催动，黑雾和噬灵雾愈发浓厚，朝着唐军士兵蔓延而去。不少士兵吸入雾气后，立刻浑身抽搐，手中的兵器掉落在地，灵力较强的将领也觉得体内灵力紊乱，无法施展武艺。
“马泽师兄，快救他们！”班哲大喊。
马泽立刻带着少年祭师们冲上前，将解毒草药塞进士兵口中，又用银针刺激他们的穴位。可雾气蔓延得太快，士兵太多，草药根本不够用，临时医帐很快便挤满了伤员，马泽和少年祭师们忙得不可开交，却依旧杯水车薪。
李光弼在高台上看得心急，厉声下令：“弓箭手掩护，再派一队人支援！”
可派去的士兵刚冲到城下，便被噬灵雾吞噬了灵力，根本无法靠近城墙。唐军的攻城行动，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骑着快马，从北方疾驰而来，在郭子仪马前翻身滚落，声音带着急促和恐慌：“大帅！不好了！史思明……史思明率五万大军，朝着相州赶来，预计明日一早就能到达！”
“什么？”郭子仪脸色骤变，史思明是叛军的得力干将，骁勇善战，手中还有五万精锐，他若赶来支援，唐军必将腹背受敌，陷入绝境。
“快，传令下去，让各营加强戒备，派斥候密切关注史思明的动向！”郭子仪急忙下令，又对身边的亲兵道，“快，去通知监军大人，让他立刻来中军帐议事！”
亲兵领命，立刻朝着监军帐跑去。然而，半个时辰过去了，鱼朝恩却迟迟没来。郭子仪心中一沉，亲自带着亲兵，赶往监军帐。
监军帐内，鱼朝恩正坐在案前，悠闲地喝茶，身边的宦官还在为他扇着扇子。看到郭子仪进来，鱼朝恩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郭大帅，何事如此慌张？难道是攻城不顺？”
“史思明率五万大军来援，明日就到！”郭子仪急声道，“监军大人，此事重大，咱们必须立刻商议对策，是继续攻城，还是先撤军避其锋芒！”
鱼朝恩却毫不在意，甚至还笑了笑：“史思明来援又如何？咱们有十万大军，还怕他五万叛军？再说，相州城马上就要破了，此刻撤军，岂不是前功尽弃？”
“你……”郭子仪气得浑身发抖，“史思明的大军是精锐，我军连日攻城，早已疲惫，若腹背受敌，必败无疑！监军大人，你怎能如此糊涂！”
“糊涂？”鱼朝恩脸色一沉，“郭大帅，咱家看糊涂的是你！陛下让咱们尽快破城，你却因为一个史思明，就要撤军，你是想抗旨吗？还是说，你与史思明暗中勾结，故意延误战机？”
郭子仪没想到鱼朝恩会倒打一耙，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鱼朝恩根本不在乎大军的死活，只在乎能否尽快破城，向陛下邀功。
“监军大人，”郭子仪强压着怒火，“史思明的大军明日就到，若不早做准备，我军必败。就算你要继续攻城，也该通知各营，让他们做好防备，以防史思明突袭！”
“不必了。”鱼朝恩摆摆手，“史思明的大军还远，明日未必能到。就算到了，咱家也已经安排好了，神策军会守住后路，不会让他偷袭成功。郭大帅，你还是回去指挥攻城吧，别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郭子仪看着鱼朝恩的嘴脸，心中满是绝望。他知道，鱼朝恩根本没有安排，他只是想隐瞒军情，逼大军继续攻城。可他是监军，手握陛下的旨意，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好，我回去攻城。”郭子仪转身，走出监军帐，背影满是疲惫和无奈。
回到战场时，唐军的攻城依旧陷入僵局。班哲看到郭子仪的脸色，心中便明白了几分，他走上前，低声问道：“大帅，是不是史思明那边出了问题？”
郭子仪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史思明率五万大军来援，明日就到。鱼朝恩却隐瞒军情，不让我通知各营，还逼咱们继续攻城。”
“什么？”班哲震惊地看着郭子仪，“他这是要让咱们腹背受敌！明日史思明一来，咱们就会被安庆绪和史思明夹击，必败无疑！”
“我知道。”郭子仪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可我没有办法，鱼朝恩有陛下的旨意，我若抗命，他就会诬陷我通敌叛国。”
班哲握紧手中的圣灵珠，眼中满是愤怒和焦急。他知道，此刻不能慌乱，必须想办法通知各营，让他们做好防备。“大帅，你别急。”班哲沉声道，“我让阿彪带着少年祭师，悄悄去各营传递消息，让他们暗中加强戒备，以防史思明突袭。你则继续指挥攻城，稳住鱼朝恩，不让他起疑心。”
郭子仪眼前一亮，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一定要小心，别被鱼朝恩的人发现。”
班哲立刻找到阿彪，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阿彪听后，怒不可遏：“这鱼朝恩简直是疯子！为了邀功，竟然不顾十万大军的死活！”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班哲道，“你带五个身手好的少年祭师，乔装成士兵，去李光弼、王思礼等节度使的营队，告诉他们史思明来援的消息，让他们暗中加强戒备，千万别声张。”
阿彪点头：“放心吧，我一定办好！”说罢，便带着少年祭师们，悄悄离开了战场，朝着各营奔去。
班哲看着阿彪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能赶在史思明到来之前，让各营做好准备，也希望明日的战斗，能有一线生机。他转身，再次走向战场，将体内仅存的灵力注入圣灵珠，白光虽然微弱，却依旧在努力驱散着黑雾。他知道，无论多么艰难，他都不能放弃——身后是十万大军，是天下百姓，他必须坚持下去，直到最后一刻。
阿彪带着少年祭师们乔装成行伍士兵，趁着战场混乱的间隙，悄悄绕开监军府的巡逻队，朝着各节度使的营队疾驰。朔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如同刀子割一般，可没人敢放慢脚步——他们都清楚，多耽误一刻，明日大军腹背受敌的风险就多一分。
最先抵达的是李光弼的营队。此时李光弼正站在营门口，望着城东战场的方向，眉头紧锁——他早已察觉攻城的不对劲，噬灵雾迟迟不散，士兵伤亡越来越多，鱼朝恩却始终不让撤军，这背后定然有问题。看到阿彪等人穿着士兵服饰，却带着祭师团特有的法器香囊，他立刻会意，将几人引到帐内。
“李节度，大事不好！”阿彪刚进帐，便急声道，“史思明率五万大军来援相州，明日一早就到！可鱼朝恩隐瞒军情，还逼大军继续攻城，不让大帅通知各营！”
李光弼脸色骤变，猛地一拍案几：“这个奸宦！简直是拿全军性命当儿戏！”他虽与郭子仪在战术上有分歧，却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一旦史思明大军抵达，唐军被两面夹击，别说破城，恐怕连撤退都难。
“节度别急，”阿彪连忙道，“我家师弟让我来传信，是想让您暗中加强戒备，千万别声张，免得被鱼朝恩察觉。郭大帅还在前线稳住局面，等明日史思明一来，咱们再想对策。”
李光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告诉班祭师，我知道了。我这就调派精锐，守住营西的要道，若史思明真来突袭，定能挡他一时。你再去王思礼、鲁炅他们的营队，务必让他们也做好准备。”
阿彪点头，又带着少年祭师们赶往王思礼的营队。王思礼刚从临时医帐回来，手臂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听闻史思明来援的消息，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难怪今日攻城如此艰难，鱼朝恩竟连这种军情都敢隐瞒！若不是你们及时来报，明日咱们怕是要全军覆没！”
他立刻召集将领，下令加固营垒，又派斥候密切关注北方动向，同时叮嘱所有人严守秘密，不得走漏半点风声。阿彪看着王思礼有条不紊地布置防务，心中稍稍安定，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营队。
直到深夜，阿彪才带着少年祭师们返回祭师团营帐。此时班哲正与赵衡长老、马泽在帐内等候，看到阿彪平安归来，三人都松了口气。
“怎么样？各营都通知到了吗？”班哲急忙问道。
阿彪擦了擦脸上的尘土，点头道：“都通知到了！李光弼、王思礼、鲁炅几位节度都已暗中布防，守住了各自营队的要道，还加派了斥候探查。只是……鱼朝恩的人盯得太紧，有几个小营队的将领不敢轻易动作，怕被鱼朝恩报复。”
赵衡长老叹了口气：“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那些小营队兵力薄弱，就算布防也难挡史思明的精锐，只要几位大节度能守住关键位置，咱们明日至少还有撤退的余地。”
马泽则从药囊里取出几包草药，递给阿彪和少年祭师们：“你们跑了一夜，肯定累坏了，这是补气血的草药，煮水喝了能恢复些体力。明日一战凶险，咱们得养精蓄锐。”
众人接过草药，各自去休息。帐内只剩下班哲和赵衡长老，烛火摇曳，映着两人凝重的脸庞。
“长老，你说明日史思明会从哪个方向进攻？”班哲问道。
赵衡长老走到案前，铺开相州地图，指尖落在地图上的北方要道：“史思明从范阳而来，必走漳水北岸的官道，这条路最平坦，适合大军行军。他若想与安庆绪夹击咱们，定会先攻我军的北营——那里是粮草存放的重地，也是我军的薄弱环节。”
班哲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明日我带一队祭师去北营支援，用圣灵珠加固营垒，再布几道防御符咒，应该能挡一阵。”
“你要小心。”赵衡长老看着班哲，眼中满是担忧，“史思明不仅兵力强盛，身边还跟着不少幽荧教的祭司，他们的妖法比安庆绪的人更厉害，你千万不要硬拼。”
班哲笑了笑：“长老放心，我知道分寸。只要能为大军争取撤退的时间，就算损耗些灵力也值得。”
当晚，两人又商议了许久，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各自闭目调息了片刻。
次日清晨，相州城外的寒风比往日更烈，天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唐军大营的鼓声再次响起，鱼朝恩亲自来到前线，督促大军继续攻城。他站在高台上，看着城下不断倒下的士兵，脸上却没有丝毫怜悯，只一个劲地催促李光弼：“李节度，怎么还没攻上城墙？再攻不上去，咱家可要向陛下参你一本！”
李光弼强压着怒火，没有反驳——他知道，此刻与鱼朝恩争执，只会耽误布防的时间。他只能下令让士兵放缓进攻节奏，暗中将精锐调往北营，做好迎击史思明的准备。
班哲则带着十名少年祭师，悄悄离开了前线，朝着北营赶去。刚走到半路，便看到一名斥候骑着快马，从北方疾驰而来，口中大喊：“史思明大军到了！已过漳水，正朝着北营杀来！”
班哲心中一紧，加快脚步，朝着北营奔去。远远地，便看到北方的地平线上，扬起了漫天尘土，无数黑色的旗帜在风中飘扬，旗帜上的“史”字格外醒目——史思明的大军，真的来了！
北营的士兵早已做好准备，弓箭手列阵于营前，盾牌手举起厚重的盾牌，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班哲赶到时，史思明的先锋部队已经杀到，双方瞬间展开激战。叛军士兵个个骁勇善战，手中的兵器泛着寒光，唐军士兵虽奋力抵抗，却渐渐落入下风。
“快，布防御阵！”班哲大喊，将圣灵珠举过头顶。白光瞬间爆发，笼罩住整个北营。少年祭师们立刻散开，按照演练的阵型，在营前布下一道道黄色的符咒。符咒化作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叛军的进攻，不少叛军士兵撞在屏障上，瞬间被弹飞。
史思明在阵后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笑一声：“没想到唐军里还有会妖法的人。来人，让幽荧教的祭司出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叛军阵中走出十几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祭司，手中拿着骷髅头法器，口中念起诡异的咒文。黑色的雾气从法器中冒出，迅速朝着北营蔓延——这是比腐魂雾更凶险的“噬魂雾”，不仅能侵蚀人的心智，还能直接吞噬人的魂魄。
“是噬魂雾！”班哲脸色骤变，“大家屏住呼吸，用灵力护住心脉！”
他加大灵力的输出，圣灵珠的白光愈发强盛，与噬魂雾在空中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赵衡长老和马泽也闻讯赶来，赵衡摇动铜铃，清脆的铃声驱散着雾气；马泽则取出草药，分发给受伤的士兵，缓解雾气的侵蚀。
双方陷入僵持，谁也无法突破对方的防线。班哲看着阵后的史思明，心中清楚，这样的僵持撑不了多久——史思明有五万大军，而北营的唐军只有一万余人，一旦叛军全力进攻，北营迟早会被攻破。
他转头对身边的亲兵道：“快，去通知郭大帅和李节度，史思明已攻北营，请求支援！”
亲兵领命，立刻骑着快马，朝着前线奔去。班哲握紧手中的圣灵珠，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就算拼尽全力，他也要守住北营，为大军争取撤退的时间。他知道，这不仅是为了唐军，更是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早日平定叛乱，还世间一个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