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上,死寂无声。
那名被召唤而来的古代将军,如一尊沉默的铁塔,尽忠职守地护卫在侧。
西陵云逸、柳如烟、石磊三人,则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他们能清晰感觉到,林尘身上的气息正在发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剧变。那不是力量的增长,而是一种……从根源处开始的质变,一种让他们灵魂都为之颤栗的蜕变。
他们猜得没错。
极致的压力,并未压垮林尘。反而像两块亿万吨重的金刚石,狠狠对撞,在他真灵的最深处,迸溅出了最璀璨通明的一点火星。
三清祖师的“任务”,神秘“邻居”的“交易”。
完成任务,是为道门卖命,在既定的轨道上奔跑,终点或许是成为另一位三清,但也永远失去了“林尘”。
接受交易,是与虎谋皮,在未知的深渊里舞蹈,或许能窥见真相,但代价可能是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两条路,两个选项,一个圈。
他,林尘,从始至终,都在这个圈里。
原来,最大的囚笼,不是【世界监狱】,不是【亡者国度】,而是那份从一开始就写好了剧本的“天命”。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桀骜不驯的叛逆,混合着九死一生磨砺出的傲骨,在此刻彻底爆发。
去他妈的棋子。
去他妈的棋盘。
老子,要当那个掀桌子的人!
林尘站起身,无视了西陵云逸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走到祭坛边缘,背对着他们,眺望着圣焰城下那一张张劫后余生的面孔。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我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顿了顿,他补充道。
“可能……回不来了。”
西陵云逸心头猛地一跳,刚想冲上去问个究竟,却被柳如烟抬手拦住。柳如烟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林尘的背影,她能感觉到,此刻的林尘,正站在一个任何人都无法触及的悬崖边缘。任何言语,都可能成为将他推下去的最后那阵风。
林尘没有再解释,转身走回祭坛中央,在那块冰冷的【轮回碑】前,盘膝坐下。
他闭上了双眼。
心神,如奔腾的怒江,一头扎进真灵世界的最深处。
这一次,他真灵星环中那枚代表着【万界之疑】的眼睛烙印,没有再对准任何敌人,也没有对准任何物品。
它缓缓转动,将那冰冷、漠然、洞悉万物的视线,投向了真灵世界的核心——那份自他穿越之初便存在的,由三清祖师亲手烙印下的,代表着他“天命”与“因果”的【三清遗产清单】!
“老子不玩了!”
一道无声的咆哮,在林尘的真灵世界中炸响,掀起亿万丈高的混沌狂潮!
他要做的事,前无古人,后也未必有来者。
他要掀翻的,是圣人布下的棋盘!
他要篡改的,是他妈的三清祖师赋予他的“使命”!
【概念篡改】的权柄,化作一柄燃烧着混沌火焰的无形刻刀,狠狠地刺向了那份金光流转、道韵天成的清单!
目标——【时序之蛇】任务!
清单上,那一行由大道符文构成的任务定义,清晰无比:【剪除\/收容时序之蛇,归序庚-734号世界】。
林尘的意志,如同一只蛮横霸道的大手,死死攥住了这行字。
而后,猛地一扭!
“剪除?”
“收容?”
“凭什么!”
“既然是‘豪华地狱全家桶’,那就该有个食客的样子!”
“老子,全都要!”
轰——!
那柄混沌刻刀之上,燃起了滔天的叛逆之火,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对着那行任务定义,进行了最狂暴的扭曲与重塑!
“剪除”二字,被强行抹去,篡改为“吞噬”!
“收容”二字,被彻底撕碎,篡改为“执掌”!
“归序世界”的后缀,更是被他一把捏爆,化为最纯粹的野心——“化为己用”!
咔嚓!咔嚓!
大道符文在哀鸣,在碎裂,又在林尘那不容置疑的意志铁锤下,被强行敲打、锻造成全新的形态!
【剪除\/收容时序之蛇,归序庚-734号世界】
一行字,在他的意志熔炉中,被彻底扭曲、重铸,变成了——
【吞噬时序之渊,执掌时间权柄】!
这不再是“任务”,而是一份对自身“命运”的终极宣战!
就在篡改完成的刹那,那份【三清遗产清单】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抗拒之力!一道道金色的雷霆,蕴含着至高无上的大道法则,从清单中疯狂轰鸣而出,化作最严厉的警示,狠狠劈向林尘的真灵!
【警告!篡改天命,逆反大道!尔将身死道消,万劫不复!】
【警告!圣人因果,不可沾染!速速收手,回头是岸!】
宏大、威严、不容置疑的道音,如同亿万座神山,轰然压下,要将他这丝叛逆的念头,彻底碾成齑粉!
林尘的真灵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崩碎。
但他不为所动。
“回头?”
“我身后,早已是万丈悬崖!”
他的意志化作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不退反进,悍然迎上了那漫天的大道神雷!
与此同时,他真灵星环中央,那座暗金色的“概念熔炉”,轰然点燃!
这一次,炉中燃烧的,不再是代表“终结”的暗金色火焰。
而是一种混杂着他所有叛逆、疯狂、不甘、桀骜的……混沌之火!
以身为炉!
以意志为火!
以天命为薪!
他竟是要用自己这个熔炉,去强行吞下那整个混乱无序的“时序之渊”!
祭坛之上,林尘盘坐的身躯猛地一震,七窍之中,竟缓缓渗出丝丝缕缕的金红色血液。
西陵云逸大惊失色,正要上前。
却见林尘缓缓抬起头,那双紧闭的眼眸,眼皮之下,仿佛有两轮太阳正在疯狂燃烧,绽放出连眼皮都无法遮挡的刺目神光!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癫狂,又带着无尽快意的弧度。
这一场由圣人与不可名状的存在共同主持的“面试”。
他林尘,交卷了。
答卷的内容只有四个字。
去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