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养父也是个奴隶。
他抚养你就是为了拿你当作向主人家领取每月定额食物的工具。
任何明面上的馈赠在暗地里都已经标明了价格。
只有2岁又出生即是奴隶的你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只知道你每次跟着你的养父母出去见主人家,听你养父母对你千叮咛万嘱咐要听话要顺从,这样你就能得到食物。
你认为这就是你获取食物的正确途径,向你的主人低头俯首天经地义。
你并不知道。
你的主人其实并不缺你这么一个小奴隶的口粮。
你的主人哪怕将一顿早饭的口粮折换成奴隶吃的口粮,都能养你们一百个奴隶一整天的口粮。
养你对于你的主人而已,连九牛一毛都不如。
但哪怕是一根牛毛吹出去,都要图个能飞得起来,看着高兴。
于是。
在你2岁可以走路会说话的年纪。
你更好地成为了你主人家标榜炫耀其仁善的工具。
你的主人经常召见你。
由你的养父母领着。
因为这个缘故。
你每次去见主人的时候,都能得到一次清水洗澡的机会,并且还能穿上不扎皮肤的衣服,还是能完整包裹到手脚和脖子的,头发也被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梳理起来。
起初。
你感觉非常不适。
因为你习惯了穿扎皮肤还不保暖的麻布衣服,习惯了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习惯了一个月不洗澡。
就连你脏到结块的头发。
你都觉得是一种独特的美。
特别是这头发上还会长出来你的玩伴。
一种会爬来爬去,动作极其敏捷的小东西。
只是有一个缺点,就是会咬你。
但你依然乐此不疲。
因为你只是2岁小孩。
小孩的天性让你想找点什么小玩伴一起玩。
而被安排去见主人以后。
你就失去了这些玩伴。
你在浴桶里大喊大叫。
不小心把被安排过来陪你洗澡的丫鬟打伤了。
你当场挨了一个大嘴巴子。
你大喊大叫着要跟你的养母告状。
可你的养母过来就朝那些丫鬟跪了下去。
不停磕头道歉。
小小年纪的你不知道你的养母为什么要跪。
明明是这些丫鬟“惹了你”。
你还不明白。
是因为身为奴隶的你生活在这个社会结构最底层。
小小年纪的你所能接受到的所有知识天花板就是你的奴隶养父母。
他们用贫乏的知识告诉你,这里最大的就是你的主人,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你们是最低下的,你们往上,还有奴。
他们虽然身份同样卑微,同样是伺候主人的,却身份比你们这些奴隶高一级,他们有正经身份,受到当时律法保护。
而你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你们就是像人一样会说话会做事的,不是“人”的人。
不配拥有居住权,不配拥有经济权,不配拥有自主婚配权,一切人权,你们统统没有。
尤其是像你这种天生的奴隶。
其他奴隶可能是战败被俘虏成奴隶,就像是你的父亲。
有些可能是王公贵族沾亲带故包括家里的奴仆等等一起被处置,而后沦为奴隶,就像是你的母亲。
有些可能就是直接去他国抓来的奴隶。
他们只要有机会,都能够恢复原本身份。
而你的出生身份就是奴隶。
再往上翻,也是奴隶。
你已经低贱得不能再低贱了。
所以你的养母才要为你的过错去跪拜这些帮你洗澡的丫鬟。
她们可能是正经庶民人家自愿过来打工的,身份可能比奴还要高一级。
一次性连高两级。
你的养母能不怕吗?
你的养母不停跪拜,嘴里说着惶恐,求着原谅。
这些丫鬟依然不解气地破口大骂,还上手。
你的养父在外边听见动静闹大了。
急冲冲就冲了进来。
从门口带进来一股强劲的风。
一股平时让你都觉得战栗恐惧的风。
可不知道怎的,在那个时候,你突然觉得无比有安全感。
于是你朝你的养父露出了依赖求助的目光。
谁料你养父风风火火冲上来就是为了给你两大嘴巴子!
打得你鼻孔流血,眼冒金星,鼻涕眼泪横流。
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被你的养父狠狠拽到丫鬟脚前,强压你去下跪磕头。
你愣愣的不知道作何反应。
你的养父就使着两个树根那般粗的胳膊,像掰树枝那样将你折叠成跪拜的姿势,将你的脑袋砸到地板上给丫鬟磕头道歉。
听得吭一声。
你已经头痛欲裂,心惊胆战,嚎啕大哭起来。
你养父才不管,抓你的脑袋,跟抓一泡泥一样,又要朝地上砸下去磕头。
你只觉得小命要交待在这里了。
却出乎意料地被丫鬟救下了。
“行了行了!
主人待会儿要召见他!
你把他弄得到处是血!
主人怪罪我们下来,你们去担吗?”
一声出来。
你养父当即松开你,噗通一声跪下,朝丫鬟连连磕拜,连连说“不敢”,连连说“错了”。
这是你第一次看见你的养父在别人面前软弱求饶的样子。
到了主人家户外宴会场地五步外。
你和你的养父母被交待站在原地不要动,等待传话。
你平时对你极度威压震慑的养父居然唯唯诺诺点头哈腰起来,连连应答“是,是,是”。
多一个字都不敢答。
而后全过程十分警惕地让你和你养母不要动,生怕惹了谁不高兴。
等待到了通传。
你养父难得主动将你抱在怀里,快步走到主人家端坐的高台十步远的位置跪地磕拜。
头触地,双手臂朝前伸直,手掌张开贴紧地面,噤若寒蝉。
并且还手把手教你也跟着这么做。
这是你第一次这样做。
并且还是第一次由你的养父手把手教你。
你显得十分拘谨不自然,折腾半天都做不出来一个标准的姿势。
惹得你养父当场给你一耳光。
你哇一声哭出来。
感受到主人家以及宾客的眼神注视和窃窃私语。
你养母赶紧来护着你,安抚你。
这些眼神注视和窃窃私语声落在你养父脸上,让它陡然红到了脖子根,左顾右盼着,终于决定解下自己的腰带来抽打你。
一下,两下。
一下一下地抽着。
抽得你疼。
哭嚎得更大声了。
双手一直往你养母脖子上抱。
周围宾客小声议论声更大了。
你端坐在高台上的主人家好像对此不是很满意,端坐的姿势都动了动。
把你养父紧张坏了。
朝着你就是低声恐吓。
“你放开!
放开!
丢人的东西!
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朝你高高扬起了手中的腰带。
你怕极了。
松开你养母的怀抱就在宴会现场绕着跑。
“孩子别跑!”
你养母低声喊得焦灼和惶恐。
奈何你已经跟脱线的箭跑得飞快!
在宴会宾客座位之间乱窜躲避。
宾客当即发出躲避的叫声。
你养父看到这场骚乱,怕自己会被主人打死,拿着腰带就去追你。
一边追一边叫你。
“别跑!别跑!”
你见养父来势汹汹,哪里敢不跑?
直接往宾客身后去躲。
你养父见了,一腰带抽过去,把宾客的帽子都打歪了。
宾客一个惊吓瞪眼。
你养父噗通一下就跪拜。
宾客气急拍案而起,张口训斥。
反倒是引起其他宾客的哄堂大笑起来。
宾客自觉没面子。
左右招呼着,喊人一起来抓你,要给你个教训。
于是。
追拿你的人一下子变成十人之多!
你凭着瘦小的身体在宴席之间来回横跳。
没被打扰到的就在一边看笑话,被看笑话的扭头加入了追捕队伍。
霎时间,宴会现场鸡飞狗跳。
你跑得失魂落魄,惶恐至极。
你养父追得面红耳赤,尴尬又惶恐。
你养母则一直在哭喊求饶。
惹得现场一阵阵哄堂大笑。
就这样。
你们三人成了这场宴会的乐子。
尽管宾客玩开心了,也不打算追究,并且还表现下回再找你们来活跃气氛。
但是你们三人还是挨了打。
因为你们始终给主人家丢了脸面。
但是话说回来,你们又逗笑了主人的宾客。
所以主人打得你们不能动弹的同时,又把宴会上吃剩下来的肉食分给了你们。
即使你养父一如既往地苛刻你和你养母的食物。
但是这回。
你养父却大方地分给大家一起食用了。
你和你养母也一起沾了光,可以饱餐一顿。
夜晚。
大家都睡了。
你在黑夜之中瞪大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
开始反刍这场你这辈子第一次看见的热闹。
以及你养父的生存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