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手指还贴在玉佩上，青光顺着皮肤往上爬，停在手腕内侧，像一道凝固的水流。风从天台边缘扫过来，吹得她后颈发凉，但她没动。周予安站在旁边，斗篷边缘的裂纹更深了，银印的光时明时灭，像是快耗尽的电池。
“那不是预言。”他低声说，“是记录。”
林小满终于抬手，把玉佩翻了个面。那行刻痕还在，但最后一个字“开”边缘泛起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推了一下。她盯着它，忽然明白了什么。
“它在等另一片。”
周予安点头：“Ip信号来自韩国，坐标北纬36.7，东经127.4。那个气象站……不对劲。它不该有上传能力，可视频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林小满把玉佩收进衣兜，拉上外套拉链：“我们得去一趟。”
“你没护照。”
“我不需要走正规通道。”
她转身下楼，脚步没停。周予安跟在她身后，斗篷拖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书店门自动合上，锁死。
三小时后，城郊废弃货运站。一辆破旧的冷藏车停在铁轨尽头，车门半开。林小满钻进去，从夹层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几张泛黄的手绘星图和一支铜质罗盘。她把玉佩放在罗盘中央，指针猛地一震，开始逆时针旋转，最后停在一个方向，微微颤动。
“星轨定位术。”她说，“祖辈留下的老办法，比GpS准。”
周予安看着罗盘：“它指向的不是气象站。”
“是天文台。”林小满收起东西，“冷战时期建的，后来废弃了。地图上查不到，但它存在。信号源就在那儿。”
冷藏车发动，驶入夜色。
两天后，韩国边境山区。风裹着沙粒打在铁皮墙上，一座半埋在土里的建筑露出锈蚀的门框。门上刻着模糊的星图，和书店屋顶的铜饰轮廓一致。
林小满站到门前，掏出玉佩。青光一闪，门缝里浮出一层透明屏障，像水波一样荡开。
“结界。”周予安说，“拦活人的，也拦鬼。”
“但它认观测者。”林小满把玉佩按在星图中心，“你还能撑住吗？”
周予安没回答，只是展开斗篷，将银印对准屏障。光斑在裂纹间跳动，他咬牙，灵力顺着纹路注入。屏障开始扭曲，发出低频震动，像某种频率的猫叫。
“成了。”他声音发哑。
门向内塌陷，扬起一层灰。
里面空荡，只有中央一台巨型望远镜，镜筒朝下，盖着防尘布。布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但正中央有一块干净的圆形痕迹，像是被人经常擦拭。
林小满走过去，掀开布。镜片布满裂痕，边缘结着蛛网般的霉斑。她伸手碰了碰，指尖沾上黑色粉末。
“没法用。”
“不一定。”周予安指着镜筒底部的刻槽，“这里有嵌口，和玉佩形状一样。”
林小满取出玉佩，试着嵌入。刚碰上，镜片突然嗡鸣，裂痕里泛起微弱蓝光。她皱眉，割破指尖，血滴在玉佩上。青光顺着金属纹路爬进镜筒，整台望远镜开始震动。
“快稳住！”周予安立刻用斗篷裹住镜身，灵力注入。银印亮起，压制住内部杂音。
画面在镜中浮现。
起初是乱码般的光点，接着重组为星图——和玉佩上的刻痕完全吻合。镜头推进，星河中央出现一条流动的光带，由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每一个都在微微颤动，像呼吸。
“那是……”周予安屏住呼吸。
“猫魂。”林小满轻声说。
光河横跨宇宙，尽头是一片悬浮的星域。那里站着一个人影，抱着一只布偶猫。她抬起头，正对着镜头，嘴角扬起。
是那个在书店出现的少女。
她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掌心托着半片鱼形玉佩。然后轻轻一抛。
玉佩没落地，而是悬在镜前，隔着空气，与林小满手中的那一片遥遥相对。
林小满抬头看周予安。他脸色发白，斗篷的银印已经暗了大半。
“它要合上。”他说，“趁还能撑住。”
林小满举起玉佩，对着镜中的那一片，声音很轻，却清晰：“双子未合，门只半开。”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片玉佩同时发光。青光交汇，形成一道细线，将它们拉近。在空中，边缘咬合，咔的一声，完整拼成一条游动的鱼形。
轰——
强光炸开，镜中星河骤然静止。所有光点同时转向，目光穿透镜面，落在林小满身上。
声音不是从耳朵传来的。
是直接在她脑子里响起的。
“该你了。”
不是命令，也不是请求。像是一段早就写好的程序，运行到了终点。
林小满站在原地，手指还举着合体的玉佩。青光在表面流转，比之前更稳，更亮。她低头看，玉佩上的纹路变了，不再是单纯的鱼形，而是一条星河的缩影，中间有两点光斑，彼此呼应。
周予安靠在望远镜旁，斗篷彻底暗了，边缘开始褪色，像要消散。
“你还撑得住？”林小满问。
“还行。”他喘了口气，“就是……有点累。”
林小满没再说话。她把玉佩收回口袋，走到窗边。外面是荒山，风沙拍打着铁皮墙，远处没有灯。
“我们得回去。”
“回去干嘛？”
“有人在等。”她说，“不只是猫。”
周予安没问是谁。他只是点点头，扶着墙站起来。
两人走出天文台，身后门自动闭合，沙土迅速掩埋了入口。风停了一瞬，又猛地刮起。
林小满摸了摸口袋，玉佩还在，温热的。
她抬头看天。云层裂开一道缝，露出几颗星。排列方式，和玉佩上的星河一模一样。
周予安忽然停下脚步。
“你听到了吗？”
“什么？”
“刚才……有人叫你。”
林小满皱眉：“没有。”
“不是声音。”他指着自己的心口，“是这儿，响了一下。”
林小满沉默。她把手伸进口袋，玉佩表面微微震动，像是在回应什么。
“走吧。”她说，“天快亮了。”
他们沿着山路往下。天边泛起灰白，第一缕光落在山顶。
林小满的脚步忽然一顿。
她转身，看向天文台的方向。沙土覆盖的铁门，刚才明明已经埋死，现在却有一道细缝，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推开了一角。
一道光从缝里透出来。
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