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手还停在U盘上，金属外壳的寒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她刚想把它收进抽屉，余光却扫到周予安的身影晃了一下。
他没出声，但斗篷边缘的金纹突然乱了节奏，像被风吹散的火苗，忽明忽暗地跳动。林小满立刻松开U盘，跨步上前扶他肩膀。触手的一瞬，她察觉到他体温不对——不是冷，也不是热，而是像刚从一场深水里浮上来，皮肤底下有股隐秘的震颤。
“怎么了？”她问。
周予安摇头，想说没事，可话没出口，整个人往后一仰，背脊撞上书架。那声音不大，但几本旧书被震得滑落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闷响。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嘴唇泛白，手指死死抓着斗篷前襟，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顶。
林小满立刻蹲下，捡起一本掉落的笔记塞回架上，顺手将他往里拉了半步。她的动作很稳，没多问，也没慌。刚才那一场仪式耗得狠，三魂融合时的灵力震荡还没彻底散尽，现在有人撑不住，她不意外。
可下一秒，她看见了。
金纹不再游走，而是从四面八方收束，沿着斗篷的暗线往胸前汇聚。一道环形纹路先成形，接着中心裂开一道缝隙，像被无形的手刻进去一般，缓缓浮现出一个完整的符文。那纹路深红如烙，边缘带着微弱的光晕，稳稳嵌在他心口位置。
林小满盯着看了两秒，松开手。
“这是……晋升了？”
周予安喘着气，勉强点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那股能量流过我，就……就变成这样了。”
林小满没接话。她转身走到柜台后，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本皮面发暗的册子。封面上没有字，只有几道磨损的划痕。她把它放在桌上，翻开第一页时，指尖在纸面轻轻一划，那页纸竟自己动了起来，一页页往后翻，速度快得不像人力。
她早习惯了。
这本笔记认主，也认时机。什么时候该看哪一页，它自己知道。
纸页停在中间某处。林小满低头看去，呼吸微顿。
画着一个符文——和周予安胸前的一模一样。
旁边有一行小字，墨迹陈旧，像是用极细的毛笔写下的：“此印记会吸引特殊魂魄，慎启，慎行。”
她盯着那句话，没动。
周予安扶着书架慢慢走过来，低头一看，脸色更白了：“这什么意思？我……我会引来谁？”
“不知道。”林小满合上笔记，“但既然写了‘慎行’，那就说明不是随便走两步都能碰上的。”
她把笔记放回抽屉，顺手把U盘也塞了进去。刚关上抽屉，头顶的感应铃突然响了。
不是轻响，也不是断续的叮当。
是狂响。
一连串密集到几乎连成一声的铃音炸开，震得天花板上的灯管都跟着嗡嗡抖。林小满猛地抬头，目光扫向门口——门没开，锁也没动，可那铃还在响，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撞响的。
周予安下意识后退半步，手按在胸前印记上。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门缝底下渗进一道影子。
不是人形，是铠甲的轮廓。
紧接着，墙壁开始泛起波纹，像水面被风吹皱。第一道身影穿墙而入，全身裹在残破的铁甲里，肩甲缺了一角，腰带上挂着锈蚀的刀鞘。他落地无声，脚踩在地板上却没有重量感，仿佛只是空气的错位。
第二道、第三道……一个接一个。
总共十一道身影，全从不同方向破界而入。他们站定在店内空地，排列无序，却有种诡异的整齐感。没人说话，没人动，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群等待命令的士兵。
林小满没动。
她看着他们，目光一寸寸扫过那些铠甲。每一件都陈旧不堪，布满刮痕和锈斑，可就在那些磨损最深的地方，她看到了纹路——刻在甲片边缘、刀柄末端、护腕内侧的细线，和周予安胸前的印记，同出一源。
她忽然明白了那句“吸引特殊魂魄”是什么意思。
她侧身一步，挡在周予安前面。
“你们来干什么？”
没人回答。
但其中一个幽魂缓缓抬起了手。他的手套碎了半边，露出的手指透明如雾，可当他掌心朝上摊开时，掌纹里浮现出一道微光——正是那个符文的缩影，一闪即逝。
周予安站在她身后，呼吸变重了。他感觉到胸前的印记在发热，不是灼痛，而是一种牵引，像是被远处的钟声共振。他想抬手，又不敢。
林小满没回头，只低声说：“别碰它。”
话音未落，所有幽魂同时动了。
不是攻击，也不是靠近。
他们齐齐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武器。每一把都从鞘中缓缓抽出半寸，锈迹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刃口。刀身刻着纹路，与印记完全一致，只是更繁复，像是原始版本。
林小满盯着那十一把半出鞘的刀，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不是入侵。
是回应。
他们不是冲她来的，也不是为了破坏。他们是被那个印记召唤来的，像听到号角的残兵，穿越时间的裂隙，站到了它面前。
她刚想开口，周予安突然低声道：“我能听懂……他们在想什么。”
林小满猛地回头。
“什么？”
周予安眼神发直，盯着最前面那个幽魂：“他没在说话，但我脑子里有声音。他说……‘找到了’。”
林小满立刻伸手按住他手腕。脉搏跳得极快，像是体内有另一股力量在接管。她正要让他闭嘴别接话，头顶的铃声却戛然而止。
一瞬间，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那十一道身影依旧站着，刀未收回，目光未移。
林小满缓缓松开周予安的手，转向他们：“你们要什么？”
最前的幽魂终于动了。他慢慢抬起左手，指向周予安的方向，手指笔直，没有颤抖。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沙哑，像是从地底传来，字音古老，带着拗口的顿挫。他说的不是现代汉语，也不是任何一种林小满听过的方言。
可周予安听见了。
他瞳孔一缩，脱口而出：“他说……‘带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