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宣却没走，目光落在萧楚河身上，笑得愈发温和：“殿下刚回宫，怕是还没见过这般新奇玩意儿，这琉璃盏薄如蝉翼，映着日光能散出七彩光晕呢。”
萧楚河淡淡颔首：“多谢瑾宣公公好意，只是我素来不爱这些精巧物件。”
瑾宣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如常：“殿下性子沉稳了，倒是好事。”他话锋一转，“对了，昨日瑾仙公公回来说，寒水寺有位小友，剑术精进得很？”
萧楚河心头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是位世侄，确是聪慧。”
萧若瑾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说这些做什么，宣旨让户部把江南的漕运账册呈上来。”
“是。”瑾宣应着，却又慢悠悠道，“陛下有所不知，那小友是叶鼎之的后人。老奴想着，叶鼎之当年……”
“够了。”萧若瑾打断他，语气沉了沉，“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瑾宣躬身应“是”，眼底却掠过一丝算计，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一时寂静，萧楚河看着父亲疲惫的侧脸，轻声道：“父皇，儿臣想去皇家佛寺看看。”
萧若瑾点头：“去吧，让瑾仙陪你去，他对那里熟。”
皇家佛寺建在宫城西北角，香火虽不及寒水寺鼎盛，却更显清幽。瑾仙公公早已在山门外等候，见了萧楚河，便领着他往大雄宝殿走。
“昨日瑾宣在陛下面前提起安世，怕是没安好心。”瑾仙公公低声道，“他素来忌惮与天外天有关的人。”
萧楚河脚步一顿：“安世只是个孩子。”
“可他是叶鼎之的儿子。”瑾仙公公叹了口气，“这宫里，从来没有‘只是个孩子’的说法。”
两人走到殿前，正见几个小沙弥在清扫落叶。萧楚河望着殿内供奉的佛像，忽然想起寒水寺的晨钟，想起叶安世笑着递来槐叶手环的模样，心里一阵发闷。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轻声道，转身往回走，“多谢静舟叔叔提醒。”
瑾仙公公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捻动着左手的佛珠，阳光透过殿檐落在他身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
深宫的风，终究还是吹到了寒水寺的方向。而此刻在寒水寺里，叶安世正跟着洛轩练剑，花瓣随着他的剑势纷飞，浑然不知一场无形的阴影，已悄然向他靠近。
寒水寺的梅花开了三季，叶安世已是八岁的少年。个头又蹿高了些，眉眼长开了许多，愈发俊朗。额间那点朱砂花钿衬得他肤色胜雪，偶尔被离仑起哄换上女装，竟眉眼弯弯，肤白唇红，活脱脱一个娇俏的小丫头，连忘忧大师见了都要笑叹一句“恍然雌雄莫辨”。只是他素来爱束着墨色长发，一身劲装，更显利落。
这日午后，洛轩与顾剑门站在禅院的银杏树下，看着叶安世与朱厌对练。少年身形灵动，剑招已颇有章法，虽力道不足，却胜在迅捷，偶尔还能借着身形巧妙避开朱厌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