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寂山脉,名副其实。
踏入山脉外围,仿佛进入了一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树冠层层叠叠,将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洒下斑驳陆离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气息和一种亘古的沉寂,寻常的鸟兽虫鸣在这里变得稀罕,唯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低沉而压抑的兽吼,偶尔打破这片死寂,反而更添几分凶险。
林轩收敛了全部气息,身形如同鬼魅,在粗壮的树枝与嶙峋的怪石间无声穿梭。他不敢有丝毫大意,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谨慎地向前方和四周蔓延探查。这里的植被和岩石都带着一种被阴气长期浸润的灰暗色调,甚至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淡淡的幽冥气息,显然幽冥圣教在此地的活动远比想象中频繁。
“必须尽快找到一处绝对安全的落脚点。”林轩心中紧迫。与枯瘦老者三人的一战虽胜,却也暴露了行踪,后续的追兵只会更强、更频繁。
他在山脉中潜行了两日,避开了几波气息凶悍的妖兽,也远远察觉到几处有修士活动痕迹的区域,都谨慎地绕开。终于,在第三日黄昏,他在一处陡峭的悬崖底部,发现了一个被浓密藤蔓完全遮蔽的洞口。
神识探入,洞口狭小,仅容一人通过,向内延伸十余丈后,豁然开朗,形成一个约莫数丈方圆的天然石室。石室干燥,通风良好,最难得的是,洞壁岩石似乎蕴含某种特殊的矿物,能一定程度上隔绝神识探查,是一处绝佳的藏身之所。
林轩小心翼翼地破除几个可能存在的天然预警禁制(实际并无人为痕迹),进入石室,又在外围布置下几个隐匿和预警的简易阵法,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盘膝坐下,首先检查起从枯瘦老者那里得来的储物袋。袋中除了数千下品灵石和一些常见的丹药、材料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面灵光黯淡的百鬼噬魂幡,以及一枚刻画着幽冥圣教标记的黑色玉简。
林轩拿起玉简,神识沉入。玉简内并非功法,而是一幅残缺的万寂山脉地图,其中在几个特定区域做了标记,旁边标注着“祭坛材料采集区”、“阴脉节点”、“疑似守墓人活动区”等小字。而在其中一个位于山脉深处,标记为“黑风寨”的地方,被用血色勾勒了一个圆圈,旁边写着“重要据点,遇险可求援”。
“黑风寨……重要据点……”林轩眼神微凝,将这处地点牢牢记住。这或许是幽冥圣教在万寂山脉的一个巢穴。
他将有用的物资收起,破损的百鬼噬魂幡则直接以混沌灵力彻底净化、摧毁,这种邪器留着也是祸害。
处理完战利品,林轩将注意力放回自身。连续的战斗和逃亡,虽然让他修为突破,但对力量的掌控仍需打磨,尤其是新领悟的混沌之力的运用。
他沉下心神,内视丹田。那微小的混沌核心缓缓旋转,如同宇宙初开的奇点,散发着神秘莫测的气息。他尝试着引导更多的灵力注入其中,却发现如同石沉大海,核心的增长微乎其微。
“看来,混沌之力的提升,并非简单的灵力积累。”林轩若有所悟。他想起了灰袍男子那蕴含“稳固”、“承载”意蕴的灰色气流,又回想起自己以混沌之力吞噬、瓦解对方法术和法器时的场景。
“吞噬、演化、瓦解……这是混沌的一面。但混沌,亦能孕育、承载、归墟……或许,我对混沌之道的理解,还太过片面和稚嫩。”
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开始一遍遍回顾与幽冥教徒战斗的细节,反思混沌之力每一种运用方式的优劣,试图从中捕捉更深层次的法则痕迹。同时,他也开始揣摩那灰袍男子留下的治疗能量中蕴含的“意”,与自身的混沌之力相互印证。
时间在深度修炼与感悟中飞速流逝。石室内,林轩周身偶尔会荡漾起极其微弱的混沌波纹,时而充满毁灭气息,时而又显得厚重沉凝。他对混沌之力的掌控,在这一次次的感悟与尝试中,变得更加精微、更加得心应手。
就在林轩于万寂山脉深处潜心修炼之时,山脉外围,一场针对他的更大规模的搜捕已然展开。
数批由筑基后期甚至假丹境界修士带领的幽冥圣教小队,手持特制的、能感应异常能量波动的罗盘,如同梳子般在山脉外围区域反复排查。他们不仅搜寻林轩的踪迹,也在暗中清理一些可能走漏风声的散修和小型势力。
一时间,万寂山脉外围风声鹤唳,气氛紧张。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林轩藏身石室数百里外,那片被标记为“黑风寨”的山谷之中。
这里与山脉其他地方的死寂截然不同,山谷内修建着大片粗糙但坚固的石屋,中央甚至有一个以黑色巨石垒砌的简易广场。广场上竖立着一尊模糊的、散发着浓郁幽冥之气的诡异雕像。不少身着黑袍的幽冥教徒在此往来穿梭,气息彪悍。
山谷深处,一座最大的石殿内。
一名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气息已达假丹境界的壮汉,正听着一名属下的汇报。
“疤面大人,外围搜索队传来消息,在‘鬼嚎戈壁’发现了战斗痕迹,确认是枯木长老及其两名下属的气息彻底消散,现场残留有极强的能量湮灭痕迹,疑似目标所为。”
被称为疤面大人的壮汉猛地一拍石座扶手,坚硬的岩石瞬间布满裂痕。“废物!枯木那老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个筑基初期的小子都拿不下,还把命丢了!”
他眼中凶光闪烁:“能杀了枯木,看来那小子确实有点邪门。传令下去,让所有搜索队向山脉深处推进,重点排查那些易于藏身的区域。发现目标,以信号为先,围而不杀,等我亲自前去!”
“是!”属下领命而去。
疤面站起身,走到殿外,望着阴沉的天空,舔了舔嘴唇,脸上刀疤扭曲,显得格外狰狞。
“混沌之力……嘿嘿,若能擒住这小子,逼问出这力量的秘密,献给圣教,可是天大的功劳!说不定,我疤面也能借此凝结真丹,成为真正的金丹长老!”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擒获林轩,得到圣教重赏的美好未来。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视为猎物的林轩,在经历了连番厮杀与深度潜修后,已然脱胎换骨,正蛰伏于暗处,磨砺着足以撕碎一切猎网的獠牙。
万寂山脉的暗流,愈发汹涌。
(第5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