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域荒原,越往南行,天地间的灵气便愈发浓郁活泼,凛冽的寒风被温和的灵风取代,铅灰色的天空也逐渐染上澄澈的碧蓝。枯寂的冻土化为生机盎然的沃野,人烟也开始稠密起来。
林轩带着伤势初愈、气息尚有些虚浮的苏萱,并未急于赶路。他变幻了容貌,将自身修为压制在金丹中期,苏萱则维持在假丹境界,两人扮作一对游历修行的师兄妹,混迹于往来的人流与飞舟之中,一边让苏萱适应外界环境、稳固修为,一边不着痕迹地打探着消息。
中域,作为此界修真文明最繁盛的核心区域,其广袤与复杂远非北域可比。宗门林立,皇朝并立,仙城如星罗棋布,更有诸多隐世家族与古老传承潜藏。这里的水,远比北域要深得多。
十日后,两人抵达了中域与北域接壤的第一座大型仙城——“临渊城”。
此城规模虽不及天机城,却也雄伟壮观,城墙高耸,阵法光芒隐隐流转。因其地理位置特殊,是南北往来要冲,商贸极为发达,消息也格外灵通。
缴纳灵石入城后,一股与北域荒原和永冻冰川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活力与喧嚣的气息扑面而来。街道上修士摩肩接踵,各种奇装异服、不同种族的修士随处可见,两侧店铺售卖的商品更是琳琅满目,从常见的丹药符箓,到罕见的异宝奇珍,应有尽有。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打听一下天枢学院的消息。”林轩对苏萱传音道。冰凤残魂只提了名字,但天枢学院具体位于中域何处,是何等势力,他并不清楚。
两人在城中寻了一间名为“听雨轩”的雅致客栈住下。安顿好后,林轩便独自来到客栈一楼兼营茶肆的大堂,点了一壶灵茶,看似随意地听着周围修士的交谈。
与北域普遍谈论幽冥教肆虐与资源争夺不同,中域修士的话题更加五花八门。有讨论某个秘境即将开启的,有争论哪家功法更为玄妙的,也有交流炼丹、炼器心得的。关于幽冥教的消息也有,但大多当作是北域边陲的“局部骚乱”,并未引起太大重视,显然幽冥教的主要活动范围依旧集中在北域。
林轩耐心地听着,直到一桌身着统一青色道袍、气息颇为正派的年轻修士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这次‘升仙会’,天枢学院也会派人来遴选弟子呢!”
“真的?天枢学院可是我们中域最古老的几大学府之一,据说传承源自上古,门规森严,收录弟子极其严格,非天资、心性、悟性俱佳者不可入。”
“是啊,若能进入天枢学院,不仅功法资源不缺,更能接触到诸多上古秘辛,前途无量啊!”
“可惜要求太高了,我等怕是没什么希望……”
“听说考核地点就在城中心的‘问道广场’,三日后开始,去看看热闹也好。”
天枢学院!升仙会!
林轩心中一动,这倒是个接触天枢学院的好机会。他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神识却更加专注地捕捉着关于天枢学院的一切信息。
从这些年轻修士后续零碎的交谈中,他大致了解到,天枢学院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宗门,更像是一个开放性的学术与传承机构,地位超然,极少参与各方势力争斗,专注于研究天地至理、培养精英弟子,以及……守护某些古老的秘密。其招收弟子不拘一格,无论散修还是宗门子弟,只要通过考核,皆可入院修行。
“守护古老秘密……”林轩若有所思,这与冰凤残魂的提示不谋而合。
他又在茶肆中坐了片刻,确认没有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后,便起身结账离开。
回到客房,他将打听到的消息告知苏萱。
“天枢学院正在临渊城招收弟子?”苏萱眼睛一亮,“首领,这可是个好机会!若能进入学院,不仅能打探到关于幽冥教和深渊的情报,或许还能找到修复我守墓人传承,甚至对付幽冥教的方法!”
林轩点了点头:“机会确实难得。不过,天枢学院遴选严格,我们需谨慎应对。我打算去参加这‘升仙会’。”
他顿了顿,看向苏萱:“你的伤势尚未完全复原,守墓人传承的气息也较为特殊,暂且不宜暴露。你留在客栈安心休养,我去参加考核即可。”
苏萱虽然也想一同前往,但也知道林轩的顾虑有理,乖巧点头:“好,首领你一切小心。”
三日后,临渊城中心,问道广场。
平日里就颇为热闹的广场,今日更是人山人海,被前来参加升仙会或看热闹的修士围得水泄不通。广场中央,临时搭建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端坐着三位气息渊深、身着天枢学院特有星辰道袍的修士。其中为首一人,是位面容清癯、目光睿智的老者,其气息赫然是元婴初期!另外两人也是金丹后期修为。
台下,数千名年龄不一、修为各异的年轻修士翘首以盼,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与紧张。
林轩变幻成一个容貌普通、气质沉稳的筑基后期散修模样,混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他仔细观察着高台上的三位学院修士,尤其是那位元婴老者,其气息中正平和,带着一股书卷气与久居上位的威严,与幽冥教那阴邪暴戾的感觉截然不同,这让他稍稍安心。
时辰一到,那位元婴老者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台下众人,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老夫天枢学院外院执事,青玄。今日升仙会,旨在遴选有缘弟子,入我天枢,探寻大道真谛。考核共分三关,心性、悟性、根基。现在,开始第一关……”
随着青玄真人的话音,广场地面上骤然亮起无数玄奥的符文,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了所有参与考核的修士。
林轩只觉眼前景象一变,已然身处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四周寂静无声,唯有自己的心跳与呼吸清晰可闻。一股无形的压力作用在心神之上,试图引动他内心深处的各种欲望、恐惧与杂念。
心性关?林轩嘴角微勾。他历经生死,道心在冰封涅盘中早已淬炼得坚如混沌玄晶,这等程度的考验,于他而言如同清风拂面。他心神守一,灵台空明,任由那雾气翻滚,幻象丛生,我自岿然不动。
不过片刻功夫,他周围雾气散去,发现自己已然通过了第一关,身处一片空旷之地,身边只剩下不足百人,大部分参与考核者已在第一关被淘汰。
青玄真人略带赞许的目光扫过留下的众人,随即宣布第二关开始。
这一次,众人面前浮现出无数闪烁的光点,每个光点中都蕴含着一道残缺的符文或是一段晦涩的法诀。考核内容,便是在一炷香内,尽可能多地补全或理解这些光点中的内容。
悟性关?林轩神识微动,混沌之力那包容与演化的特性悄然运转。那些在旁人看来艰深晦涩的符文法诀,在他“眼中”却仿佛被抽丝剥茧,显露出其最本质的结构与意蕴。他手指轻点,神识流转,一个个光点迅速被补全、点亮,速度远超旁人。
高台上,那位青玄真人眼中再次闪过一丝惊异,目光不由得多在林轩身上停留了片刻。
一炷香后,第二关结束。场上只剩下寥寥二十余人。
青玄真人看着这二十余人,尤其是目光在林轩身上顿了顿,缓缓开口道:“第三关,测根基。尔等依次将手按在此‘测灵玄晶’之上,运转功法即可。”
他袖袍一挥,一块半人高的、晶莹剔透的奇异晶石出现在众人面前。
众人依次上前。有人按上去,晶石泛起各色光芒,强弱不一。轮到林轩时,他心中微动,将自身混沌之力模拟成最精纯的土属性灵力,缓缓注入晶石。
刹那间,测灵玄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厚重而纯粹的土黄色光芒,光芒之盛,几乎将整个高台都映照成了黄色!
“天品土灵根!”旁边一位金丹后期的学院修士忍不住低呼出声。就连青玄真人也微微动容,天品灵根,即便在天枢学院,也是百年难遇的顶尖资质!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为这“天品土灵根”震惊之时,异变突生!
那测灵玄晶在爆发出极致土黄光芒后,核心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原色,一闪而逝!
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在场的三位学院修士,尤其是元婴期的青玄真人,瞳孔皆是猛地一缩!
青玄真人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剑,直刺林轩,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
“你……并非单纯的天品土灵根!你的灵力本质……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