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特助把新一批资料传过来的时候，琴雯正盯着平板上枭治十七岁那次干细胞移植失败的记录发愣。屏幕上显示着一段简短的医疗报告摘要：手术第三天出现急性排斥反应，体温持续高于四十度，患者意识模糊超过四十八小时。
她手指划过屏幕，问：“之前给我的病史里，没提他成年后还有没有再尝试过治疗。”
“没有公开记录。”林特助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瑞士那边的医生建议终身保守治疗，神经损伤不可逆。”
琴雯没接话。她点开时间轴，把所有发病记录按年份排列。十五岁骨折住院，十七岁高烧濒死，二十一岁因过度劳累引发神经性痉挛送医……每一次，都是在重大决策前后。
这不是偶然。
“调枭治十九岁前的所有商业活动档案。”她说，“我要看他第一次独立做决定是什么时候。”
“已经整理好了。”林特助回复，“但部分信息被加密，来源是新加坡金融监管局和剑桥大学商学院内部数据库，正在破解。”
琴雯靠在床头，换了只手撑着脑袋。窗外天色灰蒙，雨滴顺着玻璃滑下来，在窗框边缘积成小水洼。她没看天气，只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上午十点零七分。
三分钟后，一条新消息弹出。
“破解完成，共三十七份文件，已按优先级排序。”
琴雯点开第一份。2007年《亚洲商业周刊》扫描件，标题加粗：**《枭氏地产崩盘预警：继承人挥霍致百亿资产缩水三成》**。
配图是一个男人站在夜总会门口，身穿亮片西装，手腕上戴着镶钻表链。照片说明写着：枭莽，年龄22岁，枭家私生子，经家族会议推举暂代集团总经理。
正文提到，枭莽上任半年内，擅自将枭氏位于浦东的核心地块抵押给境外私募基金，换取现金用于偿还个人赌债。银行发现后集体抽贷，股价单日暴跌41%，员工工资拖欠两个月。
“这就是枭治被召回前的情况？”琴雯问。
“是。”林特助说，“当年七月，长老会召开紧急会议，评估是否启动‘非常规继承程序’。原定计划是由三位元老联合执掌，但在投票前一天，有人提交了一份匿名重组方案，主张由海外疗养的嫡系血脉掌权。”
“枭治？”
“不确定是不是他本人提交的，但方案内容与他后来的实际操作高度一致——剥离地产包袱，转向航运与跨境贸易。”
琴雯翻到下一份材料。是一张旧新闻截图，日期为2008年初。标题：**《枭氏宣布战略转型，旗下枭海航运将拓展东南亚航线》**。
她注意到发布时间是春节前两天，正是传统企业闭账盘点的日子。这种时候发重大调整公告，要么是疯了，要么是手里攥着绝对胜算。
她往下拉，找到财务数据附录。
在枭治正式回国接管前三个月，枭海航运的利润率还停留在个位数。而三个月后，财报显示净利润飙升至470%。资产变动明细里写着：出售两艘老旧货轮，收购缅甸仰光港至越南胡志明市的固定航线经营权，签约周期十年。
“这买卖能赚这么多？”琴雯皱眉。
“表面看风险极大。”林特助解释，“那两条航线常年被海盗骚扰，同行避之不及。但就在签约后一个月，东盟加强海上巡逻，该区域劫案下降82%。枭治押中了政策节点。”
琴雯沉默几秒，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是运气好。还是提前知道了？”
“无法证实。”林特助顿了顿，“但有证据表明，他在剑桥读书期间，曾以个人名义资助一名东南亚籍研究员，研究方向正是区域海上安全趋势。”
琴雯把这几条信息并列排开：政策预判、资源调度、风险对冲。这不是普通大学生能玩得转的局。
她切回人物时间线，把关键事件重新标注：
- 15岁：参加帆船赛，赛后吐血。
- 17岁：实验性手术失败，险些丧命。
- 19岁：主导收购航线，一战成名。
每一步，都像是拿生命换来的机会。
“查一下他十九岁那年的公开行程。”她说，“有没有演讲、访谈之类的？”
“有一段视频，冷门财经频道录制，从未正式播出。标题是《青年企业家圆桌对话》，实际只有他一人发言，其余座位空着。”
文件传输进度条跑完，琴雯点开播放。
画面里是个小型礼堂，红毯铺地，墙上挂着剑桥商学院的徽章。枭治坐在轮椅上，穿黑色西装，领带一丝不苟。镜头推进时，他抬起眼，目光直直撞进摄像头。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选择航运。”他的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因为陆地上的路，早就被人走满了。而海不一样，风浪越大，越没人敢出航，也就越有机会。”
台下稀稀拉拉的掌声。主持人追问：“您觉得自己的身体条件会影响决策吗？”
他停顿两秒，反问：“战争时期，将军是在前线拼刺刀，还是在地图前排兵布阵？”
全场静默。
琴雯把这段反复看了三遍。不是因为他说话有多犀利，而是那种状态——明明坐着，锋芒毕露，不容小觑。
她终于明白那天在KtV包厢里，为什么枭治能一眼看出她受伤、饥饿，还能冷静递来糖水和饼干。因为这是他的生活常态。所以才会随身携带的食物和能量水。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宿主当前绑定目标好感值仍为-10，未达0以上，返现功能锁定中。】
琴雯翻起白眼，知道了，知道了，系统你催什么催。
她调出最后一份文件——枭氏内部通讯录备份。在“特别顾问”一栏里，有个名字被多次提及：陈砚秋，原财务总监，现已退休。
资料显示，这位陈总监曾在一次内部会议上公开反对枭莽的抵押计划，结果被降职调岗。而在枭治回归后，他迅速被提拔为执行董事，并主导了首轮资产清理。
琴雯记下他的联系方式，准备让林特助安排接触。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一个细节。
在2008年第三季度的董事会纪要扫描件中，有一行手写批注，夹在打印文字之间：
*“少东家今晨三点就离开了办公室，称失眠严重，需户外行走缓解。保安见其坐轮椅绕园区转了六圈。”*
琴雯手指一顿。
原来他早就睡不着了。
不是现在才开始，是从十九岁接手集团那年，就开始了。
她想起自己之前还在纠结怎么提升好感值，怎么让他对自己放下防备。可现在看来，这个人从没真正睡过一天安稳觉。他的成功，是用无数个通宵换来的。
这样的人，不会轻易信任谁。
也不会需要谁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