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脸上带着蜈蚣般刀疤的守卫就晃着膀子走了过来他嘴角叼着快要燃尽的烟卷,火星在昏暗中明灭不定。
没有任何警告,他抬脚就冲着坚固的前轮轮胎狠狠踹了两下。
“哐!哐!”
沉闷的巨响让车身猛地一晃,灰尘从车顶簌簌落下。
这不仅仅是检查,更是一种下马威,一种暴力的宣示。
疤脸守卫浑浊的眼睛像探照灯,慢悠悠地扫过改装过的车身,最终粘稠地定格在车窗后的面孔上。
他的目光在慵懒靠在座位上神色淡漠的苏宁宁来来回回刮了好几遍,那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占有欲,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最终停在驾驶座旁,用脏兮兮的枪管“咚咚”敲着迟沐只降下一条缝的车窗。
“新来的?”
沙哑的声音像是破风箱,带着浓重的烟臭喷进车内
“懂不懂磐石堡垒的规矩?这儿不养吃白食的废物!先交‘人头税’!”
迟沐面沉如水,眼神直直地迎上对方的目光,平静地反问
“多少?”
疤脸咧开嘴,露出一口黄黑交错的烂牙,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慢悠悠地伸出四根脏污的手指
“听好了,小子:一个人头,五十枚一阶晶核!这叫——‘进门费’!”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享受着可能到来的震惊,然后又晃了晃两根手指
“进去以后,想有个能蹲着的窝?那得每月再交,二十枚!这叫‘地段管理费’!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车内,在刘春和以及几只变异生物身上停顿。
“你们这儿,两个小崽子,四个大人,还有那猫、那耗子、那棵怪草、那鸟……统统算人头!五十一个!”
话音未落,“嘭”地一声,他猛地用枪托狠狠砸在车窗玻璃上,刺耳的震动声浪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当然啦,”
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目光更加露骨地在苏宁宁和木沐身上打转,语气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暗示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车里……有什么‘特别’的好货色……”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或者,你们有点能让兄弟几个‘开开眼’、乐呵乐呵的好东西,这价钱嘛……也不是不能‘商量商量’。”
他把“商量商量”咬得极重,意图昭然若揭。
“五十枚?!还要每月二十枚?!”
小丫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你们怎么不去抢?!外面杀一个丧尸才可能有一枚晶核,还不一定是好的!这得要多少人拼死拼活才能攒够?!”
迟沐额头青筋跳动,强压着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长官,这个价格是否合理?这么多晶核,普通幸存者根本不可能拿得出来!这岂不是把绝大多数人拒之门外,任由他们在外面自生自灭?”
守卫头目嗤笑一声,脸上满是讥讽和不耐烦
“合理?你跟我说合理?基地提供安全住所、净化水源、基础食物配给、军事保护,哪一样不需要消耗资源?嫌贵?嫌贵就别进来啊!看到外面那些了吗?”
他拇指朝旁边的棚户区一比划
“那里免费!要么滚去那里待着,要么乖乖交钱!别他妈废话浪费老子时间!后面还排着长队呢!”
车内空气瞬间凝固。
迟沐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寒,周身散发出如有实质的冷意。
他没有说话,但握住刀柄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手背上青筋隐现。
刘富贵浑浊的老眼深处闪过一丝压抑的怒火,他将孙子刘春和更紧地往自己身后宽阔的怀抱里带了带,用自己的脊背构成一道沉默而坚定的屏障。
他布满老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骨节突出,那是一种历经风霜的老人才有的、面对不公时的隐忍与即将爆发的力量。
小丫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年轻的脸庞紧绷,一只手已悄然按在腰后的短刀柄上。
他没有退缩,身体反而微微前倾,像一头被激怒的年轻猎犬,眼神里混合着紧张、愤怒和一种“你敢过来我就拼了”的样子
系统猫全身的毛“唰”地炸开,尾巴僵直得像根棍子,它弓起背,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呜呜”声,龇着牙
“喵了个咪的!这癞蛤蟆想屁吃!宁宁,干他丫的!”
他妈的!他咋不去抢啊!
不对,他爸的这就是在抢啊!
木沐喉咙里滚动着来自荒野的低沉呜咽,琥珀色的瞳孔危险地缩成一条细线,身体微微伏低,肌肉紧绷,指尖狠狠的抓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眼前的威胁。
苏宁宁依旧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冰冷地映出疤脸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仿佛在审视一件死物。
疤脸被车内这种无声却凌厉的反抗气息激得有些恼羞成怒。
他不耐烦地提高音量,唾沫星子喷溅在车窗上
“嘿!跟你说话呢!聋了还是哑巴了?!掏钱!立刻!马上!给老子打开车门!让爷们儿里里外外‘检查’清楚!要么赶紧给老子滚,别他妈磨磨蹭蹭的!后面还排着队呢!”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紧贴着入口处锈迹斑斑铁丝网的边缘,一个被淤泥、垃圾和破木板半埋着的、极其低矮的破棚子里。
一块早已看不出原色、布满破洞的油布,被一只枯瘦如柴、布满污垢和老年斑的手,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掀开了一角。
一张脸露了出来。
皮肤是污垢和苦难染成的深褐色,布满了刀刻斧凿般的深壑。
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只有一点微弱的光点在艰难地转动。
这双眼睛,死死地、死死地钉在了那辆被守卫刁难的中巴车上,钉在了那个年轻女人的身上。
干裂发乌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张开,喉咙里发出“嗬嗬…嗬嗬…”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扯的声音。
他用胸腔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气力,朝着中巴车的方向,挤出了一声微弱至极、嘶哑干涩、却带着撕心裂肺般绝望和浓重不祥的警告
“走……快……快走……掉头……离……离开这鬼地方……这……不是……活路……是……是埋……埋人的……坟……坟场啊……”
声音如同生锈的锯子在拉扯木头,瞬间被疤脸暴躁的吼叫淹没。
疤脸守卫极其厌恶地朝那个破棚子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浓痰
“呸!老不死的玩意儿,还没咽气呢?嚎你妈的丧!”
他猛地转回头,凶相毕露,直接将枪口抬起,对准了车门
“少他妈听这老疯子胡扯!最后通牒!开门!或者交钱!现在!立刻!马上!不然,别怪老子的枪不长眼,把你们全都当成冲击堡垒的暴民就地处理了!”
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搭在了扳机护圈上。
其他几个原本懒散的守卫见状,也慢悠悠地围拢过来,眼神不善,手都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结成了冰坨,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迟沐的眼神锐利如刀,他的右手已经紧紧握住了短刀的刀柄,青筋暴起。
他全身的肌肉都进入了临战状态,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只待苏宁宁一个指令。
车厢里的另外几人皆是严阵以待
系统猫全身炸毛,尖叫着窜上苏宁宁的肩膀:“喵嗷嗷!他要动真格的了!宁宁!怎么办?!”
车内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意志,瞬间全部汇聚在苏宁宁一人身上!
是忍辱妥协,是暴力反抗,还是……
疤脸见车内依旧沉默抵抗,怒火彻底爆发,脸上那道疤都气得扭曲起来,他猛地抬枪口,对着中巴车前方的空地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