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露水还沾在路边的草叶上，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
宋江停下脚步，望着前面隐约露出的山影——那就是清风山了，远远看去，山尖藏在薄雾里，看着安静，可谁都知道，这山里藏着劫道的山寨。
李四推着小推车，轮子陷进了个小坑，他使劲往上抬，脸都憋红了：“押司，这清风山看着就不好惹，咱们真要从这儿过？”
张猛早就按捺不住，攥着腰里的短刀，眼睛盯着山道：“怕啥！不就是个山寨吗？他们要是敢拦，我就跟他们比划比划！”
“别冲动。”宋江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四周，见不远处有个村子的轮廓，炊烟正袅袅往上飘，“先去前面的村子打探消息，知道了山寨的底细，才能有准备。”
李四一听，赶紧放下小推车：“我去！我嘴甜，跟村民好搭话，肯定能问出东西来！”
宋江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几文钱递过去：“拿着，买点东西当见面礼，别空手去，村民才愿意跟你说真话。”
李四接了钱，揣进怀里，脚步轻快地往村子跑，没一会儿就没影了。
剩下几人坐在路边等，王三去附近的小溪里打了些水，倒进随身携带的水囊里，递给宋江：“押司，喝点水，这水还挺清的。”
宋江接过水囊，喝了两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解了些赶路的渴。
李二靠在小推车上，望着清风山的方向，眉头皱着：“听说这清风山的人挺横，连官府的粮车都敢抢，咱们就五个人，真遇到麻烦，怕是有点棘手。”
张猛拍了拍他的肩膀：“怕啥！咱们手里有刀，之前那几个毛贼不也被咱们收拾了？真遇到山寨的人，我先上，保管让他们知道厉害！”
宋江没说话，只是望着村子的方向——他心里清楚，清风山不比之前遇到的小毛贼，有头领有喽啰，真硬碰硬，就算能赢，也难免吃亏，还是得先摸清底细。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李四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中年汉子。汉子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手里攥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手指关节发白，显然是有点紧张。
“押司，这是李老七，就住在前面的李家庄，他知道清风山的事！”李四跑得满头大汗，一边喘气一边说。
李老七见了宋江，赶紧往旁边退了退，低着头，声音有点发颤：“见过、见过宋押司。”
宋江站起身，往旁边让了让，指着地上的石头：“坐吧，别紧张。老七，我们就是想问问，清风山的人，常来村里抢东西吗？”
李老七坐在石头上，双手捧着粗瓷碗，喝了口水，才小声说：“抢！哪能不抢！”
“尤其是那个王英，”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怕被人听见，“上个月还抢了村里的王姑娘，王姑娘她爹去求燕顺，燕顺拦了两句，王英根本不听，硬是把人扛上山了，到现在都没送回来。”
张猛一听就火了，攥着拳头就想站起来：“这狗东西！竟敢抢民女！等我遇到他，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李老七吓得赶紧摆手：“别、别冲动！王英身边有不少喽啰，不好惹！他们还抢过官府的粮车，官府派了人来剿，都没打过，后来就再也不敢来了。”
宋江按住张猛的胳膊，示意他别激动，继续问李老七：“那清风山的头领，除了王英，还有谁？为人怎么样？”
“还有燕顺和郑天寿。”李老七想了想，慢慢说，“燕顺还算讲义气，去年村里闹饥荒，他还送了点粮来，没像王英那样胡来；郑天寿话少，听说武艺挺高，一般不怎么出来抢东西。”
宋江点了点头，又问：“要是咱们从清风山过，遇到他们劫道，报‘郓城宋江’的名字，有用吗？”
李老七一听“郓城宋江”，眼睛一下子亮了，手里的粗瓷碗都差点没拿稳：“有用！当然有用！”
“村里的老人常说，‘及时雨’宋押司是大好人，帮过不少人。燕顺之前跟村里的猎户喝酒，还说过‘要是能跟宋押司这样的人做事，比在山里当山贼强多了’，要是报您的名字，他肯定不敢为难！”
李四在旁边凑过来：“真的？那咱们就不用怕了？”
李老七使劲点头：“真的！燕顺最佩服讲义气的好汉，您的名声他肯定听说过，只要报您的名字，保准没事！”
宋江心里松了口气，却没完全放松——王英那性子，要是真见了他们，说不定会因为别的事起冲突，还是得做些准备。
他站起身，对张猛说：“把车上的短刀分了，每人藏一把在身上，万一遇到麻烦，也有个防备。”
张猛赶紧应了，掀开小推车上的粗布，里面的短刀露了出来，他拿了一把递给李二，又给王三和李四各递了一把，最后自己留了一把，藏在腰里，外面用衣裳盖住，看不出来。
李老七见他们分刀，赶紧站起来：“押司，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村了，要是被清风山的人看见我跟你们在一起，怕是会找我麻烦。”
宋江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递给他：“多谢你说这么多，这点银子你拿着，买点东西补贴家用。”
李老七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您是好人，能帮您点忙就好，哪能要您的银子！”
“拿着吧。”宋江把银子塞到他手里，“往后要是清风山的人再欺负村里，你就往东边去，找东溪村的晁盖，提我的名字，他会帮你们。”
李老七攥着银子，眼圈有点红，对着宋江拱了拱手：“多谢宋押司！您真是大好人！”
说完，他攥着银子，快步往村里走，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一眼，才加快脚步消失在巷口。
李四推着小推车，看着清风山的方向：“押司，咱们现在就走？”
宋江点了点头：“走，早过了山，早安心。”
几人推着车，慢慢往清风山的山道走，风从山间吹下来，带着点树叶的味道，山道两旁的草越来越深，偶尔能听见山里传来的鸟叫，却没什么人迹。
张猛走在最前面，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手里的刀虽然藏在身上，可他的手一直按在上面，随时准备拔出来。
“押司，你说燕顺真会给咱们面子吗？”李四小声问，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宋江望着前面的山道，脚步没停：“会的。但王英那边，还是得小心，他要是真敢胡来，咱们也不用客气。”
阳光慢慢爬高，驱散了山间的薄雾，山道越来越清晰，前面隐约能看见个岔路口，据说从那儿往上，就是清风山的山寨了。
没人知道，等会儿遇到燕顺和王英，会不会真像李老七说的那样顺利，王英会不会因为别的事跟他们起冲突。
宋江攥紧了藏在身上的短刀，眼神坚定起来——不管怎么样，这清风山，他们必须过去，往梁山去的路，可不能在这儿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