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天双手插兜，慢悠悠地缀在江技法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脚尖踢着路边的碎石子，嘴里碎碎念地吐槽：
“切，真是偏心眼子到家了，前一秒还冷着张脸，转头就对那小子嘘寒问暖的，偏偏对他一个人好，真是个说变就变的主儿。”
他的声音压得不算低，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不服气，却没料到话音刚落，前面的江技法脚步忽然一顿。
楚江天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江技法那张始终挂着温和微笑的脸，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了过来。
那笑容依旧得体，眼角眉梢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像裹着冰碴的春风，危险得让人心里发紧。
楚江天脸上的吐槽笑意瞬间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嘴角还维持着上扬的弧度，眼神却骤然凝固。
他甚至能清晰看到江技法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锐利，那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他，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淡漠，仿佛只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不过两秒，江技法便收回了视线，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往前走去，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无意的回望，压根没把他的吐槽放在心上。
可楚江天却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后背唰地一下就凉透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痒痒的，却让他不敢抬手去擦。
他咽了口唾沫，心脏砰砰直跳，算是真正明白了一个道理——
【微笑是一种礼貌，也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警告。】
这头的小插曲没人在意，而江技法回学府的消息，却像长了翅膀似的，在短短几分钟内席卷了整个学府。
教学楼下的长椅旁，两个鬼灵人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声音里满是兴奋与好奇：
“我去，你听说了吗？江大校长！咱们那位传说中的江技法校长，他回学府了！”
“啊？真的假的？我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怎么突然回来了？”另一个学生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千真万确！我听教务处的学姐说的，他这次回来还带了个毛头小子，脸生得很，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两人越聊越起劲儿，眉飞色舞的，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不远处的树荫下，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那眼神里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哎，你有没有觉得……周围突然有点冷？好像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气？”其中一个学生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啊？有吗？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同伴挠了挠头，刚要反驳，却被对方猛地拽了一下胳膊。
两人齐齐转过头，正好对上楚江天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那双鲜红的眼眸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像蛰伏的野兽，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可怕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人撕碎。
“楚……楚部长？！”
左边那学生看清来人，舌头瞬间打了结，声音都在发颤，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满的惊恐。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腿肚子直打晃，差点没站稳——刚才还说得热火朝天，怎么就偏偏撞上了这位煞神？
他旁边的同伴反应慢了半拍，顺着他的目光看清楚江天那张阴沉的脸，以及那双猩红得吓人的眼睛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瞬间沁出冷汗，结结巴巴地接话：
“您，您怎么来了……”
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低着头，连余光都不敢往楚江天身上瞟。
谁不知道这位楚部长是江校长跟前最得力的人，性子烈得像炮仗，护短又记仇，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可真要是惹到他，没一个有好果子吃。
刚才他们议论的话，保不齐全被听去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楚江天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们，眼底的戾气没散，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薄唇紧抿，半晌没说话，只那冰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掂量什么。
那两个学生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手指死死攥着衣角，手心全是汗，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怒了这位凶兽。
终于，楚江天喉间溢出一声冷哼，面色依旧阴沉沉的，只从牙缝里缓缓吐出三个字：
“消停点儿……”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慑力，像冰锥似的扎进两人耳朵里。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走！”
两人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哈腰，语气里满是讨好与畏惧，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就往远处跑，恨不得多长两条腿，生怕跑得慢了就被楚江天迁怒。
楚江天望着那两人连滚带爬、恨不得逃得无影无踪的背影，紧绷的下颌线才缓缓松弛了些，眼底翻涌的猩红褪去大半，周身那股慑人的戾气也渐渐散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刚才被江技法那一眼勾起的烦躁，还有听见旁人议论时的莫名火气，总算平复了几分。
可没过两秒，他又皱起了眉，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指尖划过柔软的发丝，脸上满是困惑。
“奇了怪了……”楚江天喃喃自语，语气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茫然，
“我刚才咋回事啊？跟吃了枪药似的，凭啥要护着那个姓白的小子？”
他站在原地，双手叉腰，眉头拧成了一个小疙瘩。
那白姓少年明明是刚跟着江技法来学府的陌生人，面生得很，他之前甚至还因为江技法对那小子格外关照而暗自吐槽，怎么听见别人嚼舌根，就忍不住动了火？
楚江天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脑子里翻来覆去地琢磨：
是因为江技法的关系？可他向来不是会看人脸色行事的性子；还是那小子长得顺眼？好像也不全是……
他就这么在原地杵着，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踢踢路边的石子，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从困惑到纠结，再到一脸茫然。
琢磨了半天，把能想到的理由都过了一遍，最终还是没能理出个头绪，只觉得这事儿透着股说不出的古怪。
“算了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楚江天摆了摆手，像是要把这莫名的思绪甩开，转身朝着江技法离开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只是心里那点疑惑，却像颗小石子投入湖面，漾开了一圈淡淡的涟漪，迟迟没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