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感知的、更高层次的力量运用!
“她能命令大地,也能命令黑暗?”
一个镇民嘴唇颤抖,结结巴巴地说出一句,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
皮普牧师怔怔地看着这一切,看着沈星洛那轻描淡写的一指,看着那瞬间被“驯服”并封印的黑暗。
他心中的某个天平,伴随着怀中圣徽那彻底的冰冷,以及耳边那越发清晰的诱惑低语,开始剧烈摇晃…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只有他能听见。
他怀中的圣徽,那道原本细微的裂缝,骤然扩大,几乎将整个圣徽一分为二。
皮普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眼中最后一丝光芒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绝望的,以及……
被某种冰冷决心逐渐填充的黑暗。
沈星洛缓缓收回手指。
她的目光掠过下方惊魂未定的人群,群,又扫过脸色变幻不定的格隆。
最后在失魂落魄的皮普牧师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然后,她抬起眼,再次望向黑森林的方向。
仿佛在她眼中,刚才解决的,不过是一只偶然爬过脚边的蚂蚁。
真正的风暴,还在那片越来越近的、无声涌动的黑暗森林之中。
而溪流镇众人此刻的恐惧、挣扎,信仰的崩塌与重塑,都不过是这场更大风暴来临前,微不足道的注脚。
人们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充满了不确定和猜忌,仿佛身边站着的人。下一秒也可能从地底裂开,钻出那恐怖的黑影。
唯有矮人格隆·石拳的怒吼,才能打破这死寂:
“都他娘的别愣着!检查所有墙基!每一寸土地!”
“快!”
他就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岩石野猪,横冲直撞地驱赶着族人、和那些勉强还能行动的镇民。
大家疯狂地投入到加固、勘探与设防的工作中。
沈星洛所指出的危机,以及她所展现出的那令人咋舌的“手段”——
既在众人心中种下了恐惧的种子,却也带来了一种扭曲的“信心”。
至少,镇上如今有个似乎能“对付”那些鬼东西的存在,哪怕她的立场和目的成谜。
地精格鲁克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
哭丧着脸把他囤积的矿石、木材,甚至是私藏的一些劣质魔法材料都贡献了出来。
他尖着嗓子叫嚷着:
“堵上!都堵上!一个缝都不要留!”
“亏本总比没命强!”
生存与贪婪在他心里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最终,生存以微弱的优势艰难胜出。
安东尼奥镇长强打起精神,努力协调着物资和人力。
但他眼中的茫然与无力感,怎么也藏不住。
他发现自己这个镇长,在这真正的超出理解的灾难面前,能做的实在有限。
不知不觉间,他的权威,正悄无声息地朝着那个脾气暴躁的矮人、和那个更加沉默神秘的女子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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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地铺展开来,将小镇笼罩其中。
没有一个人敢单独待在家里,仿佛只要一不留神,地板下就会冷不丁地伸出漆黑的触手。
镇子中心的广场上,燃起了一堆巨大的篝火。
那熊熊燃烧的火焰,像是黑暗中最后的希望。
几乎所有幸存的镇民,都自发地聚集到了这里,紧紧地挤在火光能够照亮的范围之内。
仿佛这普普通通的火焰,真的能够驱散那连神只光辉,似乎都难以触及的寒冷与黑暗。
孩子们蜷缩在母亲的怀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哭闹都没了,只剩下一脸麻木的恐惧。
广场上,没有人说话。
只有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和远处矮人还在连夜赶工的敲打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奇怪的是,皮普牧师并没有出现在篝火旁。
他独自一人,默默地回到了那座此刻显得无比空旷、冰冷、寂静的小教堂。
月光透过彩绘玻璃,投下扭曲怪异的阴影,洒在斑驳的圣像和长椅上。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的味道,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与腐朽气息。
他怀里紧紧抱着那枚培罗圣徽,此时,它已经彻底裂成了两半。
边缘锋利得如同刀刃,冰冷刺骨。
他没有将它扔掉,反而用颤抖的手,把两片碎片死死地握在掌心,任由那冰冷的锐角刺痛自己的皮肤。
仿佛只有这钻心的痛楚,才能让他确认自己还活着。
皮普牧师“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冰冷彻骨的地板上。
在他面前,矗立着那座光明之神的塑像,神像面容依旧悲悯,可双目却没了往日的光彩,显得空洞而死寂。
他颤抖着,试图祈祷。
嘴唇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或者说,他发现自己所有的祷言,所有的祈求,所有的赞美,刚涌到喉头——
便瞬间被一股巨大且冰冷的虚无感吞噬、冻结,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满心期待,却感受不到任何回应。
只有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沉甸甸地压在这空荡的教堂里。
以及,那趁虚而入,变得无比清晰、无比诱惑的冰冷低语:
“看吧!他听不见!或许,根本就不愿听见……”
“凡人的苦难,于神而言,不过是浩瀚星海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但你不同!”
“你能感受到,那即将到来的伟大……”
“那才是真实!是进化!是通往永恒的唯一道路!”
“接纳它!”
“理解它!”
“成为它的一部分……”
低语不再是之前模糊的暗示,此刻已经变成了清晰连贯的语句,充满了扭曲的逻辑和致命的吸引力。
就像一把锐利的刀,精准地刺向皮普信仰崩塌,留下的每一处心灵废墟。
“不!”
“我是培罗的仆人!光明的……”
皮普拼命挣扎着,试图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可掌间圣徽碎片的冰冷,和神像那毫无反应的沉默,如同最残酷的铁证,无情地否决了他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