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川带着惊魂未定、浑身恶臭的孙瑞丰,以及几个挂彩的家兵,脸色铁青地回到了府中。
动静之大,立刻惊动了本就心神不宁的孙茂才。
当看到儿子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再听赵振川压抑着怒火汇报了事情经过——孙瑞丰偷跑出府,被人精准伏击。
对方目标明确直指玉佩,且交手过程中有“极其诡异”的事情发生。
最终人虽抢回,但玉佩已被夺走......
孙茂才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
“逆子!逆子啊!!”
孙茂才猛地冲到孙瑞丰面前,所有的恐惧、焦虑、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扬手就是一个极其响亮的耳光!
“啪!”
孙瑞丰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瞬间肿起,耳朵嗡嗡作响,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失态暴怒的样子。
“我千叮万嘱!让你把那祸根处理掉!”
“你非但不听,竟还敢偷偷留着!”
“如今更是蠢到带着它自投罗网!”
“你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吗?!!”
孙茂才状若疯癫,指着孙瑞丰的鼻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对方脸上。
积压了十几年的恐惧,和此刻证物落入敌手的巨大危机感,让他彻底失控。
孙瑞丰先是懵,随即一股委屈和暴戾之气也冲了上来。
尤其是当着舅舅和下人的面被如此殴打辱骂,他骄纵惯了的性子哪里忍得住?
“怪我?!”
“要不是你整天畏畏缩缩像个缩头乌龟!我会自己想办法吗?!”
“舅舅的人都来了,你还怕什么?!”
“不就是个破玉佩吗?丢了就丢了!”
“难道他们还敢凭这个就来抓我不成?!”
“有舅舅在,我看谁敢动我!!”
他歇斯底里地吼了回去,甚至试图往赵振川身后躲。
这番话,不仅顶撞,更是愚蠢至极。
直接将孙家最大的倚仗(武力)和最大的隐患(罪行)都摆在了明面上。
孙茂才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孙瑞丰,半天说不出话:
“你......你......蠢货!无可救药的蠢货!!”
他猛地转向赵振川,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振川!你都听到了!”
“这逆子......这逆子闯下的是弥天大祸啊!”
“那玉佩......那玉佩是十几年前一桩旧案的铁证!”
“如今落入他人之手,我孙家,危矣!”
赵振川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他此刻才完全明白,自己卷入的绝非简单的家族纠纷或风流韵事,而是涉及人命的陈年重案!
他带兵而来,本是为壮声威,弹压地方,却没想到直接成了包庇重犯的帮凶!
这事若是捅出去,不仅孙家完蛋,连他的前程乃至性命,都可能受到牵连!
他看着眼前这对反目成仇的父子——
一个愚蠢暴戾,一个惊慌失据,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悔意和警惕。
这安陵县的水,比他想象的深得多!
那个能在他手下救人、手段诡异的对手,更是让他脊背发凉。
“姐夫,现在不是教训儿子的时候!”
赵振川强压下火气,声音冰冷:
“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查清那伙人的来历!”
“他们拿到玉佩,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必须抢先下手,找到他们,夺回玉佩,然后......”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永绝后患!”
他的话充满了杀意,但也指出了唯一可能挽回局面的方向——
在证据被公开前,用最暴力、最彻底的方式抹掉一切。
孙茂才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对!对!夺回来!一定要夺回来!”
他看向孙瑞丰的眼神,已经没有了父子之情,只剩下无尽的怨恨和恐惧。
这个儿子,已经成了一颗随时会引爆,将整个孙家炸得粉身碎骨的炸弹。
父子之情,在冰冷的铁证和家族存亡面前,彻底撕裂。
孙府内部,从压抑的平衡,变成了尖锐的对立和共同的恐慌。
而他们想要“永绝后患”的目标,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破旧的城隍庙里,被一丝凡人无法感知的神性力量悄然守护着。
风暴,并未结束,而是转向了更激烈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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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比窗外的寒夜更加冰冷刺骨。
孙茂才如同困兽般来回踱步,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富态雍容。
只剩下焦灼和恐惧刻下的深深痕迹。
赵振川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阴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笃笃声。
孙瑞丰则被强行勒令待在自己房中,由两名家兵“保护”起来,实则与软禁无异。
“查!必须立刻查!”
孙茂才猛地停步,声音嘶哑:
“振川,你带来的人手,加上府中所有能用的家丁护院,全部撒出去!”
“就算把安陵县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那伙人给我揪出来!”
“还有那玉佩......”
赵振川抬起眼,眼神锐利:
“姐夫,光是撒人出去乱找没用。”
“对方不是寻常毛贼,手段诡异,且明显有备而来。”
“我们得有个方向。”
他沉吟片刻,条分缕析:
“第一,对方能精准伏击瑞丰,必然对府内动静乃至巡逻规律了如指掌。”
“府内必有内应,或是有极高明的窥探手段。”
“立刻秘密排查所有下人,尤其是昨夜当值,以及能接触到后院巡逻信息的人!”
“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孙茂才一个激灵,立刻点头:
“对!对!一定是出了内鬼!”
“我这就让管家去查!”
“第二!”
赵振川继续道,语气更冷:
“那伙人身手是军中路子。”
“安陵县最近可有流散的溃兵、或是被裁撤的军户?”
“重点查西城、南城那些穷汉、流民聚集的地方,还有城内几家经常聚集三教九流的酒馆、赌档。”
“他们得了东西,总要有个藏身之处,或是需要销赃打探消息。”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赵振川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却带着更重的杀意:
“他们夺走玉佩,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