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头的雨,下得跟瓢泼一样,打得玻璃噼里啪啦直响。
江城那些高耸入云的楼,平常亮堂堂的,这时候全被这大雨幕遮得模模糊糊的,只剩下些光点子,就像水底下要灭了的鬼火。
屋里倒是暖和,中央空调呼呼吹着风,可那股子热气,咋个都压不住从厚重窗帘缝缝里钻进来的、带着水腥味的冷意。
空气里头,有一股好浓好怪的药香,霸道得很,啥子高级香薰的味道都遭压过去了。
这香气,热辣辣的,是从厨房那边飘出来的,里头有老山参的苦、黄芪的香,还有几丝若有若无、带着点泥巴味的草根子味道。
苏小米系着那条洗白了、边角还绣着只掉色银蝴蝶的旧围裙,正小心地端着一个粗陶罐子从厨房走出来。
罐子口热气腾腾的,白雾直往上冒,把她额头前的碎发都弄得湿漉漉的。
她鼻子上也沾了点锅灰,自己还不晓得。
“来咯来咯,趁热吃!”
她把陶罐往客厅中间那张亮闪闪的大茶几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响。
揭开盖子,那股子混合着药力和食物香气的热气“呼”地一下冲出来,更浓了。
罐子里头,深褐色的汤水还在咕嘟咕嘟冒着小泡泡,隐约能看到里头翻滚的药材和小块炖得稀烂的乌鸡肉。
“‘五蕴安神蛊汤’,我加了点苗疆的‘宁心草’,驱寒安神安逸得很!”
她扯起围裙擦了下手,抬头看了看沙发上闭着眼睛运气的林默,眉头皱了一下,
“默娃子这脸色,白卡卡的,比山里头遭了霜的萝卜还难看。业火烧心,硬是恼火得很。”
林默一屁股坐在最宽的那张单人沙发上,腰板挺得邦硬,像根拉满的弓。
他那张脸白得吓人,嘴唇也没得啥子血色,只有眉心那点,若隐若现透着一丝不正常的暗红,就像皮肤底下埋了块烧红的炭。
周身的气息有点子不稳当,时强时弱的,跟风中的残烛样。
他左手手腕上缠着几圈新鲜的纱布,隐隐约约透出点药味和极淡的血腥气——
那是苏小米半个时辰前才给他扎了针、放了点“业火淤血”留下的印子。
这时候他全部的心神都沉在识海头,正在艰难地梳理着体内那因为强行催动御剑术又开始躁动起来的业火之力。
系统提示:
宿主林默持续压制业火反噬,业火值有点子波动(+1),当前业火值:228\/500。
天机值运转不顺畅,恢复得慢得很。
秦雪没挨到沙发坐,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背靠着茶几。
面前摊开着她的宝贝笔记本,还有好几张复印放大的星图、古文字拓片,被她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和便签纸标记得密密麻麻的,活脱脱像个作战指挥部。
她那副细金丝边眼镜滑到了鼻梁中段,也顾不得去推,眉头皱成个疙瘩,手指头在一张画满了复杂连线、标注着“天罡三十六局初步周期律与能量节点猜想”的图纸上飞快地划过,嘴巴头还念念有词:
“…震宫位对到惊蛰前后能量潮汐…离火局跟夏至关系紧密得很…这白虎守墓局在秦岭遭激活了,按这个推演,下一个‘朱雀焚天局’的能量峰值,应该就在…”
她突然一抬头,镜片后头的眼睛亮闪闪的,看向闭到眼睛的林默,语气又快又急,
“林默!你感应一哈罗盘,看‘离’位星辉有没得异常增强的迹象?这关系到我们下一步去…”
她话都还没说完,就被一声轻微得很的金属摩擦声打断了。
声音是从窗边传来的。
云无心抱着她那把从来不离身的断剑,斜靠在巨大的落地窗边边。
窗外的城市灯火和连绵雨幕,就成了她模糊的背景板板。
她微微侧着头,脸朝着窗外,眼神却没得啥子焦点,就像是透过重重雨帘,看向了更远、更虚无嘞地方。
雨水在玻璃上弯弯曲曲嘞流淌,映得她本来就清冷嘞面容,又多了几分疏离。
她右手嘞拇指,正一遍又一遍、缓慢嘞、近乎固执嘞摩挲着断剑靠近剑格处嘞一道深刻划痕。
那动作轻柔得很,不像是在擦拭杀器,倒像是在抚摸啥子易碎嘞珍宝,又或者是……一道永远都好不了嘞旧伤疤疤。
那“嚓…嚓…”嘞细微声响,在雨声和秦雪有点激动嘞分析声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寂寥。
她整个人就像一块浸在寒潭里头嘞玉,散发着生人勿近嘞冷气。
“我说秦大专家,”
江晚秋懒洋洋嘞嗓音插了进来,带着点刚睡醒似嘞沙哑,还有一丝不容易察觉嘞疲惫。
她陷在另一张柔软嘞沙发里头,身上那件真丝睡袍滑落了一边肩头,露出了线条优美嘞锁骨和一小片细腻嘞肌肤。
她也不管,只是用两根纤细嘞手指,捏着自己颈间那枚玄金吊坠嘞链子,无意识嘞把玩着。
吊坠在室内柔和嘞光线下,流转着沉静内敛嘞暗金色泽。
“你那些个星图啊、周期啊,念得我脑壳痛得很。现在最要紧嘞,是默娃子他这身子骨!”
她眼波流转,嗔怪地瞪了秦雪一眼,那眼神天生就自带一股子娇媚风韵,可深处却藏着锐利,
“你看看他,在秦岭为了破那啥子白虎局,硬是拿自己当引雷针用!那‘血祭五雷’是能随便玩嘞?”
要不是小米妹子那手神出鬼没的蛊术吊起,苏家阿婆留下的‘九死还魂草’撑起,他这会儿怕是早就……”
她顿了顿,没把那个不吉利的字说出口,但意思大家都晓得。
她捏着吊坠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这娃子,心里头就只装得下别人,自己的命,就跟那大风刮来的一样,不值钱!”
这话就像一颗火星子,“砰”的一声,瞬间点燃了空气里本来就压抑得很的情绪。
“江总说得太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