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笑声像淬了毒的丝线,顺着石缝钻进林疏桐的耳朵。
她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记忆突然被扯回三日前——那日她借口送茶,在墨流苏书房外听见的,正是这般带着金属刮擦声的低语。
是他。她下意识攥紧空间戒指,指节泛白。
戒指里的符咒烫得惊人,像在拼命提醒她危险等级。
谢沉渊的后背绷成一道弦,他握着剑的手微微发力,剑鞘与石壁摩擦出细碎的火星,却在触到她手腕时放轻了力度,仿佛怕惊到她。
退到灯影里。他侧过身,用整个后背替她挡住入口方向,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等我喊跑,你就拽着小翠往东南墙角冲——我在地图上看到那里有个通风口。
林疏桐喉咙发紧。
她能看见他道袍下绷紧的肩线,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锈味混着冷梅香。
这个总说天道只垂怜勤修者的偏执圣子,此刻却在替她规划退路,像在护着什么比他的道心更珍贵的东西。
嗤——
笑声突然近了。
石室的长明灯地炸开一盏,灯油溅在石壁上,火光映出通道尽头一道黑影。
那人穿着玄色织金长袍,腰间挂着沉水香袋,檀香混着腐叶腥气扑面而来。
最醒目的是那张银纹面具,眼洞处泛着幽蓝的光,像两团烧不旺的鬼火。
青竹镇的小耗子们,钻得倒挺快。面具人开口,声音像破了洞的埙,怎么?
镇长阁下偷了地图,书斋丫头揣着古籍,苦行圣子扛着剑——你们当这饲蚁穴是你们过家家的地方?
李明的短刀掉在地上。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石壁上:你、你是......
墨流苏。林疏桐替他说出口。
她盯着那沉水香袋——与那日在书房外闻到的一模一样。
原主记忆里,青竹镇百姓总说镇长是墨先生的傀儡,此刻看来,墨流苏才是真正的提线人。
聪明。面具下传来轻笑,他抬手挥了挥,石壁上的长明灯依次熄灭,只剩最后一盏在头顶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不过聪明得太晚了。
话音未落,他腰间的香袋突然裂开,无数黑色细虫涌出来,在半空聚成蛇形。
谢沉渊的剑地出鞘,剑气劈开虫群,却有几缕黑丝黏在剑刃上,滋滋腐蚀出焦痕。
噬灵蚁的幼体,专门啃修者的灵脉。墨流苏屈指一弹,虫群转向李明。
李明尖叫着滚到墙角,短刀乱挥,却连虫群的边都碰不到。
小翠扑过去拽他,银铃串撞在石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倒惊散了一小团虫群。
谢沉渊!林疏桐急得心跳漏了一拍。
她看见谢沉渊额角渗出冷汗——他的剑招比平时慢了半拍,显然在压制被噬灵蚁幼体腐蚀的灵气。
退到我身后。他咬着牙,反手将她扯到身侧,剑尖画出半圆护着三人。
可墨流苏的攻击如潮水般涌来,虫群、风刃、还有那根突然出现的幽蓝法杖——林疏桐记得原着里提过,这是墨流苏用百具元婴修士的骸骨炼的冥骨杖,专吸活物精魄。
咔嚓——
谢沉渊的剑挡下第三道风刃时,剑脊裂开细纹。
林疏桐看着他苍白的脸,突然想起系统今早刚给的洞察之眼奖励。
那是个被动技能,能看穿修士身上的气运破绽,她之前嫌麻烦没试,此刻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闭眼。她攥住谢沉渊的手腕,在他错愕的目光中默念系统指令。
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
墨流苏的身影不再是模糊的黑团,他的灵脉像蛛网般浮现在空中,而最醒目的是缠绕在他心口的黑雾——那黑雾里裹着半块玉牌,刻着扭曲的符咒,正源源不断往他体内输送邪气。
是饲蚁穴的真灵髓!林疏桐倒吸一口冷气。
原着里说真灵髓能滋养灵物,却没提过能用来养邪修。
怪不得墨流苏能操控噬灵蚁,原来他早把自己和饲蚁穴的核心连在了一起。
看够了?墨流苏的声音突然刺进耳膜。
他不知何时站到了五步外,冥骨杖的尖端正对着她的心脏,小丫头,你以为你那破系统能救你?
林疏桐浑身血液凝固。
她这才发现,自己启动洞察之眼时,额间闪过的金光被墨流苏捕捉到了。
谢沉渊突然扑过来,用后背接住那道骨白光芒。
他闷哼一声,道袍被灼出焦洞,露出一片血肉模糊。
林疏桐的眼泪地掉下来,她能听见他急促的喘息,能感觉到他攥着她的手在发抖,却还在说:跑......
渊哥哥!小翠尖叫着甩出银铃。
银铃撞在冥骨杖上,溅出几点火星,倒让墨流苏分了神。
李明趁机捡起短刀,朝墨流苏的腿刺去——虽然被躲开,却给了林疏桐机会。
她盯着墨流苏心口的黑雾,突然想起系统奖励的咸鱼心诀。
这功法能吸收负面情绪转化为修为,可此刻......或许能吸收他身上的邪气?
桐桐!谢沉渊的声音带着血沫。
林疏桐咬了咬舌尖,疼得清醒。
她摸出空间戒指里的古籍——那是从饲蚁兽巢穴里捡的,封皮上的二字突然泛起金光。
黑雾里的玉牌剧烈震动。
墨流苏的面具出现裂痕,他终于露出慌乱:你、你怎么会有......
谢沉渊猛地推她。
林疏桐被推得撞进墙角,却在摔倒的瞬间看清了墨流苏面具下的眼睛——那是双布满血丝的眼,瞳孔里映着她手中的古籍,像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
石室的长明灯彻底熄灭。
黑暗中,她听见谢沉渊的剑落地声,听见小翠的银铃碎成一片,听见李明的短刀断成两截。
最后,是墨流苏近乎癫狂的嘶吼:天命之物不能落在你们手里!
不能——!
林疏桐紧紧抱着古籍,手指触到封皮内侧凸起的纹路。
那是个阵法图,和洞察之眼看到的黑雾里的玉牌纹路一模一样。
黑暗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在她手背上。她摸了摸,是血。
谢沉渊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很轻,很弱。
林疏桐突然笑了。
她想起系统今天的签到地点还没完成——是危险之地。
她之前嫌麻烦没当回事,此刻却觉得,或许这所谓的,从来都不是不劳而获。
她握紧古籍,在黑暗中轻声说:系统,我要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