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晓雯怔怔的看着林宇的侧脸。
城市的光芒勾勒出他分明的轮廓，那不是血肉之躯，更像一尊用钢铁意志与星辰梦想浇筑的神像。
她懂了。
父亲赌上的，不只是那碾压性的科技，更是这个男人胸中那片足以吞没整个宇宙的宏大格局。
来之前，她心中所有的骄傲、不甘与算计，在此刻，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她以为自己是来牺牲的，是来做一枚维系联盟的冰冷筹码。
现在才发觉，自己是被救赎的。
从腐朽的坟墓里，被一只手强硬的拽了出来，扔进了新纪元的黎明。
她端起那杯果汁，一饮而尽。
甘甜的汁液滑入喉咙，像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她心中最后一块坚冰。
“我明白了。”
她放下杯子，再次看向林宇时，那个野心勃勃、浑身是刺的麦晓雯消失了。
“从今天起，我不仅是麦晓雯。”
“我是连接第一城与第十城的桥梁。”
“更是你的……妻子。”
……
夜色中，麦晓雯回到了天枢为她安排的居所。
这里是通天塔的次顶层，一个拥有独立生态循环系统的空中庭院。
宽敞，明亮，处处都透着简洁而高效的科技美学。
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那片繁华璀璨，如同银河落入凡间的城市，久久无言。
卫队长威龙带着几名亲卫，沉默的站在她身后，他们脸上的震撼还未褪去。
今天所见的一切，已经彻底摧毁了他们身为第一城精锐的骄傲。
“威龙。”麦晓雯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大小姐，我在。”
“从现在开始，更改卫队番号。”麦晓雯没有回头，声音斩钉截铁。
“你们不再是第一城龙牙特种突击卫队，这个名字，连同它所代表的那个时代，都该被埋葬了。”
威龙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你们的新番号是……‘盟约’。”
“你们的任务，从守护我个人，变更为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联盟。”
麦晓雯转过身，看着这些直属于她部下，“守护这里，守护我们所有人，通往未来的那条路。”
威龙看着眼前的大小姐，她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骄纵与锋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沉淀下来的力量。
“是，长官！”
他挺直了胸膛，一个标准的军礼，便带人离开通天塔。
……
通天塔的顶层，林宇的私人生活区。
这里的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植物清香，混合着婴儿身上特有的奶香，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名为“家”的宁静。
麦晓雯坐在沙发上，姿态依然挺拔，但紧绷的肩膀却不自觉的放松了些。
她安静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苏沐雪。
林宇的第一个女人，也是这座神迹之城的女主人。
她穿着一身简单的居家黑裙，长发随意束在脑后，露出一张素净却难掩绝色的脸。
她没有看麦晓雯，只是专注的为怀里的林平安冲泡着营养剂。
那不是联邦的合成营养膏，而是用生态农场最新鲜的蔬果，经过天枢精密计算配比后，由育儿机器人辅助研磨成的糊状物，散发着天然的香甜。
“我以为，你会恨我。”
麦晓雯最终还是没忍住，打破了沉默。
苏沐雪的动作没有停顿，她用手腕试了试奶瓶的温度，确认无误后，才抬起头。
“为什么要恨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像山涧的清泉。
“你，我，都只是这场宏大变革中的一环。”苏沐雪将奶瓶递给了一旁待命的育儿机器人，看着它精准的给林平安喂食。
“林宇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能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
她站起身，为麦晓雯倒了一杯温水。
“他需要一个能帮他处理第一城庞杂事务的管理者，一个能代表新旧势力融合的政治符号，一个能让他毫无后顾之忧，去专心对抗那片黑暗宇宙的盟友。”
苏沐雪将水杯放到麦晓雯面前，对上了她的眼睛。
“而你，是最好，也是唯一的人选。”
麦晓雯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
她预想过无数种见面的场景，冷漠、敌视，甚至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可她万万没想到，苏沐雪会如此通透，如此冷静，将这场联姻的本质，像解剖标本一样，赤裸裸的摆在了她面前。
“你不介意？”麦晓雯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介意什么？”苏沐雪反问，“介意你的存在，会分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苏沐雪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回忆的怅然。
“在遇到林宇之前，我所拥有的一切，只有还不完的债务，和被当成货物一样，在强制婚配系统里等待一个未知命运的绝望。”
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与麦晓雯并肩而立，看着下方那座流光溢彩的城市。
“是他，给了我新生，是他，给了平安一个可以无忧无虑，肆意欢笑的未来。”
“现在，他要建造一艘能带领所有人活下去的船，而你，”
苏沐雪转过头，看着麦晓雯“是这艘船上，最重要的一块龙骨。”
“我为什么要介意一块能让这艘船，航行得更稳、更远的龙骨呢？”
麦晓雯彻底沉默了。
她看着苏沐雪，这个外表清冷，内心却燃烧着炽热火焰的女人。
她忽然明白了。
她们都不是旧时代那种争风吃醋的普通女人。
她们的男人，更不是只懂情爱的普通男人。
用旧时代的眼光，去看待这场注定要载入新时代史册的结合，本身就是一种狭隘。
她心中那点作为政治筹码的屈辱，那点隐秘的不甘，在苏沐雪这番话面前，彻底烟消云散。
她不是牺牲品。
她是伙伴，最亲密的那种伙伴。
“我明白了。”
麦晓雯站起身，郑重的看着苏沐雪。
窗外，是第十城的万家灯火，如同坠入凡间的星河。
“从今往后，请多指教了，姐姐。”
苏沐雪的身体轻微的顿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点了点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