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爷当道》滨海市的秋夜,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冷雨笼罩。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不夜城”会所顶层的落地窗上,模糊了窗外流光溢彩的都市霓虹,却让室内暖黄的灯光显得愈发粘稠、私密。
包厢中央,紫檀木圆桌泛着温润的光。陈轩斜倚在主位的黑皮沙发里,指尖夹着一支刚点燃的雪茄,青白色的烟雾在他眼前缓缓升腾、弥散。他没去看烟,目光落在对面坐着的男人身上——“刀疤”强子。
强子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颧骨的疤痕,在灯光下像一条蛰伏的蜈蚣,随着他紧张的吞咽动作,细微地抽搐着。他双手紧紧攥着膝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头渗出的冷汗混着雨水的湿气,让他的刘海都黏在了额头上。
“轩…轩爷,”强子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东港区的事儿,是我瞎了眼,没弄清楚……”
陈轩没接话,只是慢悠悠地转动着指间的雪茄,火星明灭,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跳跃的暗影。包厢里只有雪茄燃烧的轻响,和窗外连绵的雨声,压抑得让强子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陈轩越是沉默,心里的火气可能就越大。东港区的地盘,陈轩早就划给了“老鬼”,强子却仗着自己最近跟南边的“洪爷”搭上了线,暗中使绊子,抢了老鬼三个重要的酒水分销点。老鬼是陈轩早年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人,强子动老鬼,无异于在打陈轩的脸。
“我听说,”陈轩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冷意,“洪爷给你的价,很诱人?”
强子浑身一哆嗦,头埋得更低:“是…是洪爷那边主动联系的我,说…说能给我更好的路子……”
“更好的路子?”陈轩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半分笑意,反而像冰锥子扎人,“强子,你跟了我多少年?”
强子嗫嚅着:“八…八年了,轩爷。”
“八年,”陈轩重复了一遍,指尖的雪茄烟灰积了长长一截,他却像是毫无察觉,“八年时间,足够你忘了‘规矩’两个字怎么写了?”
“我没忘!我不敢忘!”强子猛地抬头,眼神里带着恐慌和一丝辩解,“轩爷,我只是…只是觉得洪爷那边的资源,能帮咱们社团拓展南边的生意……”
“咱们社团?”陈轩终于把目光投向强子,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没有任何温度,“强子,你现在跟我谈‘咱们’?你动老鬼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咱们’?”
强子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辩解在陈轩这里是最没用的东西。
陈轩缓缓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雨更大了,狂风卷着雨丝,几乎要把玻璃砸穿。他看着窗外被雨水吞噬的城市,背影挺拔而孤冷。
“洪爷在南边根深蒂固,”陈轩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滨海是我的地盘。他想伸手进来,可以。但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强子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陈轩这话,不仅仅是说给洪爷听的,也是说给他听的。
“轩爷,我知道错了,”强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您罚我吧!要砍要杀,我绝无二话!只求您…别把我踢出社团……”
陈轩转过身,重新坐回沙发,这次他没再靠,而是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目光紧紧锁着强子。
“罚你?”陈轩挑了挑眉,“我罚你什么?罚你背叛兄弟?还是罚你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他顿了顿,继续道:“老鬼的损失,你得加倍赔回来。东港区的场子,三天之内,完完整整还给老鬼。另外,”陈轩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像死神的鼓点,“洪爷那边,你去跟他说清楚。就说,滨海的水,不是他想搅就能搅的。”
强子愣了一下:“轩爷,我…我去说?”他有点怕洪爷,那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怎么?”陈轩的眼神骤然变冷,“让你去传个话,你都不敢?”
“不敢!我敢!”强子连忙表态,“我这就去办!”
“别急。”陈轩抬手制止了他,“我让你去,不是让你去耍横的。洪爷既然能在南边立足,肯定有他的本事。硬碰硬,没必要。”
陈轩从旁边的冰桶里拿出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半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轻轻晃动。
“你去告诉洪爷,”陈轩呷了一口酒,目光变得深邃,“滨海的地下生意,我可以分他一杯羹。但有两个条件。第一,规矩得按我的来。第二,东港区的事,到此为止,谁也别再提。”
强子仔细琢磨着陈轩的话,渐渐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轩爷这是既要敲打洪爷,又不想把关系彻底闹僵,还给双方都留了台阶。这份拿捏分寸的本事,让强子再次感到了由衷的敬畏。
“我明白了,轩爷!我一定把话带到!”
“嗯。”陈轩点点头,算是结束了这个话题。他挥了挥手,“行了,你先走吧。记住,三天。”
“是!轩爷!”强子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弓着腰倒退着走出了包厢。
包厢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陈轩独自坐在空旷的包厢里,重新点燃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
洪爷只是个开始。这些年,随着他的“帝国”越来越大,觊觎的人也越来越多。南边的势力想渗透,北边的“虎爷”也一直虎视眈眈,甚至连道上的一些老牌势力,也对他这个“后起之秀”不太服气。
更让他在意的是,最近警方的动作也越来越频繁。尤其是那个叫林辰的年轻警官,像条嗅觉灵敏的猎犬,总能在一些关键时刻出现在他的视线边缘。
陈轩端起酒杯,将剩下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让他的脑子更加清醒。
雨还在下,滨海的夜晚,注定不会平静。他这个“暗主”的位置,从来都不是坐享其成,而是要在这波谲云诡的江湖里,一步一步,用血和智慧,艰难地守住,甚至…拓展。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上面是一条未读消息,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陈轩点开消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林辰,今晚有行动。”
陈轩的眼神骤然一凝,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回复:“知道了。”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再次望向窗外的雨幕。夜色深沉,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滨海市笼罩。而他,陈轩,就是这张网中心的那只蜘蛛,一边要警惕着外来的猎物,一边也要提防着网外的猎手。
这场雨,或许会洗刷掉一些东西,但也一定会留下更多的痕迹。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痕迹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继续他的“轩爷当道”。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黑色的西装外套,走向包厢门口。门口的保镖立刻躬身行礼:“轩爷。”
“备车。”陈轩的声音平静无波。
“是。”
电梯平稳下降,陈轩靠在轿厢壁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在飞速运转,梳理着洪爷、林辰、老鬼、强子,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
每一个名字,每一条线索,都像是棋盘上的棋子。而他,就是那个执棋者,要在这复杂的棋局里,落好每一步,赢得最终的胜利。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陈轩睁开眼,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锐利与沉稳。他迈步走出电梯,雨夜里的冷风扑面而来,带着潮湿的气息。
黑色的宾利慕尚早已等候在会所门口,车身被雨水冲刷得锃亮。陈轩弯腰坐进后座,对前面的司机吩咐道:“去码头。”
“是,轩爷。”
汽车平稳地汇入雨夜的车流,朝着城市的另一端驶去。陈轩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但他的耳朵,却在捕捉着车外的每一丝动静,以及,脑海里不断推演的,下一步棋。
滨海的江湖,他的传奇,还在继续。而这雨幕下的棋局,才刚刚进入中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