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上的小夜变得非常的心烦意乱。
下半身那厚厚的垫着感,此刻占有了坐在教室椅子上的小夜的全部知觉。她仿佛一直坐在一个柔软却无比碍事的垫子上,她的身体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宽度、长度和厚度,这无比清晰的异物感,让她如坐针毡。
更糟的是,此刻小夜的听觉似乎也变得异常的敏锐——讲台上粉笔刮过黑板的高频锐响、身旁同学无意识转笔的哒哒声,甚至连窗外操场上遥远的哨音——所有这些细碎声响,此刻都化作尖锐的针尖与烦乱的鼓点,一股脑地钻进小夜耳中,放大成搅乱思绪的噪音,让其陷入了一种粘稠的、无法摆脱的烦躁情绪之中。
而在这片内心的混乱中,一个念头始终如同幽灵般持续萦绕于小夜的心头:“卫生巾贴牢了吗?”“会不会漏?”“侧漏了怎么办?”这种焦虑让她每隔一小段时间就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立刻冲去厕所检查一下。
小夜下意识地在硬木椅子上不停地调整了坐姿,同时将双腿更紧地并拢。同时她身体里的那种沉坠感越发清晰,就仿佛身体的重心正在悄然地改变,某种内在的平衡被打破了。
就在小夜在椅子上烦躁不安,试图用意志力忽略身体不断传来的警报时,数学老师的视线精准地定格在明显心神游离的小夜身上。
“铃木同学,”老师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安静的教室里炸响,“请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数学老师要求回答的这道数学题,本身并不难,以小夜近乎满分的能力足以轻松应对,但这突如其来的点名,还是让小夜的心惊了一跳。
面对全班三十几位同学的目光,小夜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胸腔里那不规则的心跳,用手撑住了桌面,准备站起身来——
但就是在这个瞬间。
当小夜腿部肌肉发力,腰腹随之用劲,身体即将脱离椅面的那一刹那,其身体内部仿佛有某个微妙的阀门被冲开了。一股清晰的、无法用意志控制的、温热而潮湿的涌动感,猝不及防地从小腹深处溢出。
小夜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仿佛她所有脑细胞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格式化了。刚刚思考出来的数学公式一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源于生理羞耻和社交性死亡的恐慌,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她。
她开始慌乱地想到:“漏了吗?液体?血量多大?肯定渗透裤子,染在椅子上了!蓝色的运动短裤……完了,所有人都能看到!我得去厕所!现在就去!”
血液仿佛从脸部瞬间褪去,她的脸色变得纸一般煞白。嘴唇微微张开,却像是离水的鱼,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她能感觉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指尖冰凉。
“铃木同学?”数学老师加重了语气,眉头蹙起,那不满的意味如同实质的压力笼罩下来。
全班三十几双充满了好奇与疑惑的眼睛,齐刷刷地盯在了小夜身上。她能感受到莉奈那担忧的注视,小葵那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甚至园子那傻乎乎却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的关心。
就在这羞耻与恐慌达到顶点,几乎要将她吞噬时,她猛然间清晰地感知到,那股不受欢迎的热流并未持续奔涌。
它被体育课后仓促垫在内裤里、已然有些潮濡的厚厚卫生纸,以及更内侧、那片刚从保健室“借”来、陌生而笨拙地粘贴上的卫生巾共同拦截、吸收了。
一种扩散开的、微温而带着奇特凝胶感的潮湿,取代了那令人恐惧的直接流淌。这种感觉陌生而别扭,甚至引起一丝生理性的轻微恶心,但与此同时,一股劫后余生般的脆弱安全感,也悄然从心底缝隙中钻出。
“它……至少……接住了……”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细的蛛丝,让她勉强从恐慌的深渊中吊住了一口气,找回了一丝支撑身体的力气。
她机械地、几乎不敢调动面部肌肉地,用细若蚊蝇的声音,磕磕绊绊地报出了解题的关键步骤。答案本身是正确的,但过程毫无她平时回答问题时的流畅与自信。
而在回答完毕之后,小夜不等数学老师表态对于她的回答是否满意,就自顾自地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极其缓慢且小心地坐回了椅子上。当小夜的臀部再次与椅面接触时,那厚厚的、存在感无比鲜明的垫状物被压实,粗糙的表面摩擦着娇嫩的大腿内侧皮肤,宣告着它和她身体内部正在发生的变化,不容置疑。
在剩下的半节数学课上,小夜的全部意识,仿佛都被强行禁锢于下腹部的那片区域。每一次微小的、仿佛源自身体内部的、不受控制的温热悸动,都让她脊椎一僵,内心随之翻涌起一阵强烈的烦躁感。
这具身体,似乎正在以一种小夜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抗拒的方式,固执地宣示着它的“女性”本质,将她过往那个模糊的、试图维持中立的自我认知冲击得摇摇欲坠。
————
宣告下课的电铃声终于尖锐地响起,但小夜却像被钉在了椅子上一般,不敢立刻起身。此刻的她,必须先立刻确认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椅子是否是干净的。
“小夜,一起回去吧?”收拾好书包的莉奈,轻声招呼小夜道。小葵和园子也围了过来,准备像往常一样结伴回家。
小夜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随后努力扯出一个看似自然的笑容,目光却有些闪烁地落在桌面的文具盒上:“啊……你们先走吧。我、我突然想起河田老师找我有事,你们就先走吧。”
虽然小夜的语气尽量放得很轻松。但小葵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小夜她从体育课后就开始有些反常了,她试探地问道:“诶?是很重要大事吗?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你一下的。”
“真的不用!”小夜立刻就尖声拒绝了起来,“只是……一点小问题,你们先走嘛,明天见!”
眼见小夜的催促着,她的那三位好友交换了一个略带狐疑的眼神,“……好吧,那明天见哦。”带着些许不解的莉奈,园子与小葵三人,有些无奈地随着人流,走出了教室。
看着好友们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小夜紧绷的肩膀才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
而终于等到教室里的人全都散去之后,小夜飞快地站起身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刚才坐过的椅子——那浅蓝色的塑料椅面光滑依旧,没有任何可疑的污渍痕迹。
眼见一切都还在可控之中,小夜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如弓弦的神经也终于稍微松弛了些许。然而,她身体内部的沉坠感并未消失,胯下那异物般的存在感和持续的摩擦感依然鲜明得令人无法忽视。
小夜动作僵硬地、慢吞吞地收拾好书包,将每一本书都摆放得一丝不苟,仿佛这样就能重新建立起某种被打破的内心秩序。然后,她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迈着一种生怕惊动体内“洪水猛兽”的步伐,向教室门口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那件来不及换下、略显单薄的运动短裤——其每走一步,大腿根部就会与卫生巾边缘的产生一次摩擦,这让她感到一种全方位的不适。
此刻的教学楼外的天空湛蓝如洗,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绚烂的金红色,温暖而充满生机。但小夜却觉得自己的身体内部正在下着一场名为“女性”的、粘稠的、永无止境的冷雨。而这场雨正以一种最原始、最无法回避的生理方式,在她与过去的自己之间,划下了一道清晰而疼痛的分界线。
这不仅仅是少女的初次生理期,更像是一场对小夜过去身份的、由身体亲自执行的、无声却极其有力的告别仪式。它以一种小夜完全未曾预料过的具体方式,宣告着小夜被纳入了一名普通女性的生理轨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