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达成共识后,气氛轻松了不少。江野渡率先从衣柜里拿出两套山庄预备的同色系浴衣,递给时言一套。
“走吧,先去冲一下。”他的语气带着点迫不及待。
淋浴间是单独隔开的单间。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洗去一身疲惫。隔着朦胧的水汽和磨砂玻璃,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
时言正闭着眼冲洗头发上的泡沫,隔壁隔间的门“咔哒”一声轻响。
“需要帮忙吗?”江野渡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伴随着浓郁起来的波特酒气息。
时言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转过身,水珠顺着睫毛滑落。只见江野渡不知何时溜了进来,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精悍的身躯在氤氲水汽中若隐若现。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湿滑的瓷砖墙上,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时言光裸流畅的脊背线条上。
“出去!”
时言立刻背过身,耳根瞬间红透,拉起浴帘想隔绝视线。
“别害羞啊。”
江野渡低笑着,长臂一伸,轻松地拨开浴帘一角,温热的水流立刻溅了他一身,他却毫不在意。
“后背自己怎么洗得干净?我帮你。”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手已经探了进来,带着薄茧的指腹不由分说地贴上时言光滑的肌肤,顺着脊柱的凹陷缓缓下滑,一路带起细密的电流。
“!”时言猛地一颤,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转过身,手肘下意识往后顶去,“江野渡!”
江野渡敏捷地侧身躲开,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湿热的气息喷在耳廓,时言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别闹……我自己来。”
江野渡低笑着,非但没松开,反而得寸进尺地在他颈侧落下一个轻吻,手掌也不安分地在他腰腹间游移:“我检查一下洗干净没有……”
时言被他弄得又痒又恼,耳根通红,用力想挣开:“少来!放手!”
“不放。”江野渡耍赖般收紧手臂,低头在时言泛红的耳尖上飞快地啄了一下,“亲一下就放。”他得寸进尺地讨价还价。
两人在狭小湿滑的空间里闹腾起来,水流哗哗作响。时言想推开他,却被江野渡顺势扣住手腕压在冰凉的瓷砖上。
“别动,”江野渡的气息灼热地拂过时言的耳后,另一只手依旧流连在那片细腻的皮肤上,“帮你呢。”他的声音哑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戏谑和得逞的笑意。
“用不着你帮!”
时言用力挣扎,气息微乱,抬起未被禁锢的腿就想踹他。
江野渡灵活地躲开,反而趁机在他敏感的腰侧轻轻挠了一下。时言怕痒,闷哼一声,身体瞬间软了力道。
“乖。”江野渡低笑,趁机在他湿漉漉的脸上飞快地啄吻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松开钳制,退了出去,“快点,我在外面等你。”
时言靠在墙上喘息,心跳如鼓,看着那个溜出去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地抹了把脸上的水。
两人简单冲洗完,换上干爽的浴衣。深蓝色的布料衬得江野渡越发肩宽腿长,腰带随意系着,带着慵懒的性感。时言的浴衣是浅蓝色,更显清冷,只是脖颈和耳根处还未消退的红晕泄露了刚才的“战况”。
江野渡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捉住了时言的手腕。时言指尖微动,没有挣扎,任由那温热的大手滑下,强势地挤入他的指缝,十指紧紧相扣。
“走了。”
江野渡嘴角噙着笑,牵着他的手,踏上了通往露天温泉池的竹木回廊。
夜风微凉,吹散了身上最后一丝水汽,只剩下掌心相连的灼热和彼此靠近的暖意。
温泉区仿自然景观而建,热气蒸腾,白雾缭绕。他们很快就在最大的那个温泉池里看到了正闭目养神的陆承。
听到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缓缓睁开眼,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望过去。
然而,当看清并肩走来的两人,以及他们那紧紧交缠、十指紧扣的双手时——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放松惬意凝固、褪去,只剩下全然的惊愕和难以置信,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
温泉池水汩汩流淌,蒸腾的白雾在三人之间弥漫,却无法模糊那刺眼夺目的画面。
江野渡,他生死与共的挚友,此刻正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牢牢扣着时言的手。
而他名义上的“未婚夫”,没有丝毫抗拒,任由对方牵着,神情平静,甚至微微侧头,似乎在听江野渡低声说着什么。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猛地攫住了陆承的心脏,又狠狠将其拽入深渊。
所有的试探、隐忍、以及那点被他强行压抑的、不可言说的心思,在此刻被这赤裸裸的一幕彻底碾碎。
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温泉的热度仿佛瞬间褪去,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在四肢百骸蔓延。
倒是江野渡,仿佛没看到他的震惊,十分自然地主动打了个招呼,“陆承,这么巧。”
他拉着时言,走到池边,在旁边供人休息的木制长椅上坐了下来,依旧没有松开手。
陆承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转过身,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和坦然自若的江野渡脸上来回扫视,最后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发紧:“野渡?你、你怎么会来这里?还有……”
他的目光移向时言,后面的话似乎卡在了喉咙里,问不出口,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时言见状,刚想开口解释,却被江野渡轻轻捏了捏手心拦住了。
“陆承,有些事得跟你说明白。”他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丝真诚的歉意,但更多的是决断,“我和时言,我们在一起了。我知道这有点突然,也可能让你不舒服了。作为朋友,我先跟你说声抱歉,事先没跟你通气。”
话说得客气,立场却摆得明明白白。朋友情分我顾着,但人我要定了。
有礼有节,既点明了关系,又顾及了朋友情面,没有刻意炫耀或刺激对方。但这份坦荡和直接,反而让陆承更加无所适从。
陆承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兄弟妻不可欺的道理他懂,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看着眼前紧握的双手,看着江野渡眼中毫不掩饰的占有和时言默许的姿态,一股尖锐的酸涩和不甘混合着难过,猛地冲上心头,让他心脏抽紧。
他输了,甚至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他以为自己还有时间,以为家族的纽带能给他争取机会,原来一切都是徒劳。
就在这时,时言轻轻回握了一下江野渡的手,示意他自己来说。
他抬起眼,看向水中的陆承,眼神清澈而坦诚:“陆承,江野渡说的是真的。我是真的喜欢他。”
“对你……”时言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选择了最直接也最没有歧义的表达,“我无意。”
这三个字,清晰地划开了界限,彻底断绝了陆承所有的幻想。
时言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却蕴含着担当:“至于我们的婚约,本就是家族的决定,并非出于你我本意。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
他直视着陆承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我会亲自向双方父母说明一切,取消婚约。这一切的后果,由我来负责,不会让你为难。”
他没有丝毫推诿,将过错全揽到了自己身上,态度诚恳而坚决,彻底断绝了陆承任何可能的念想和转圜的余地。
一时间,温泉池边只剩下汩汩的水声和蒸腾的热气。
陆承靠在池壁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一个坦荡直接却寸步不让,一个清冷疏离却态度决绝,他们并肩坐在一起,仿佛天然就是一个整体,再也插不进任何人。
苦涩如同冰冷的泉水,瞬间浸没了全身。他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扯出一个极其艰难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得厉害:“……知道了。”
这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猛地低下头,将脸埋进温热的泉水中,任凭水流淹没眼眶的酸胀。
江野渡看着他沉默埋首水中的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握紧了时言的手。时言也微微抿唇,眼中有一丝歉意。
该说的话,该做的事,都已经清晰明了。接下来的路,需要各自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