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狱最里层的冰层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顾宴修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暗红。这一月来,他日夜修习那冰壁后发现的魔道功法,体内灵气早已与魔气交融。
“该出去了。”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
站起身时,他额头上隐约浮现一个淡紫色印记,那是修习魔功留下来的。
顾宴修并不在意,自从时言被带走那天起,他就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模样。
一掌击碎头顶冰层,顾宴修破冰而出。外面的守卫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道黑气击倒。顾宴修没有杀他们,只是径直朝魔宫方向走去。
魔宫花园里,一株梨花树下,时言静静坐着。
自从被萧鸠离带回魔宫,他便终日待在这棵树下发呆。
萧鸠离给他准备了华丽的寝殿,他却宁愿睡在树下。魔宫的土壤不适合梨树生长,这株树是他用自身妖力勉强维持生机的。
“又在想他?”萧鸠离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时言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摸着树干。白色的花瓣落在他肩头,又很快枯萎。
萧鸠离有些生气:“一个月了,你还忘不了那个废物?”
“他不是废物。”时言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他会来的。”
萧鸠离冷笑一声,正要说话,突然脸色一变。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魔宫结界被人强行破开。
顾宴修一路杀到魔宫正殿,所过之处,魔修纷纷倒地。
他手中的长剑缠绕着黑红相间的气息,既有玄门正宗的根基,又融合了魔道的狠厉。
“萧鸠离!”顾宴修的声音响彻魔宫,“把他还给我!”
时言望着突然变色的天空,心脏猛地一跳。那股熟悉的灵力波动……是宴修!他来找我了?
想到这,时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他踉跄着站起身。
必须想办法出去,必须见到宴修,萧鸠离那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萧鸠离慢悠悠地从殿内走出,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我当是谁,原来是被废了修为的顾大侠。怎么,寒冰狱的滋味如何?”
顾宴修面若冰霜:“他在哪?”
“啧啧,一上来就问你的小情人?”
萧鸠离故作惊讶,随即露出暧昧的笑容,“他昨晚太累了,正在休息呢。你也知道,他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
话音未落,一道冰刃擦着萧鸠离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再敢污言秽语,下一击取你性命。”顾宴修的声音冷得骇人。
他知道萧鸠离在故意激怒他。时言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不过。那株倔强的小梨花树,宁可枯萎也不会屈服。
两人瞬间交手。顾宴修的魔道剑法凌厉狠辣,萧鸠离的血魔功阴毒刁钻。魔宫大殿在他们的打斗中剧烈震动,梁柱倒塌,地面裂开。
激战中,顾宴修突然感应到一丝熟悉的妖气。他猛地转头,看到花园方向有一道白光冲天而起。
“时言!”
顾宴修不顾萧鸠离的攻击,硬挨了一掌,借力朝花园飞去。
萧鸠离怒吼着追来,却见花园中那株梨树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白光中,时言的身影渐渐清晰。
看清来人的瞬间,他抬眼,先是一怔,随即眼底漫开笑意,像落了星子的湖,亮得温柔又滚烫,“宴修,我在这里。”
原来这一月以来,时言一直在用自身妖力滋养这棵梨树,就是为了今日能借木遁之术脱困。此刻他身形虚浮,显然消耗过大。
顾宴修飞身上前,一把将时言护在怀中。萧鸠离的攻击紧随而至,顾宴修转身硬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走。”时言虚弱地说,“他的血魔功已至大成,现在不是对手,别恋战。”
顾宴修点头,一手抱紧时言,一手挥剑逼退萧鸠离。魔功运转到极致,他带着时言化作一道黑光冲出魔宫。
身后传来萧鸠离愤怒的咆哮:“你们逃不掉!”
顾宴修没有回头。他感受着怀中人真实的温度,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到心安。
“我带你走。”他在时言耳边轻声说。
时言靠在他肩头,轻轻“嗯”了一声。一片梨花从他们身后飘落,在风中打了个旋,最终轻轻落在地上。
可回去途中,时言就已经昏过去了,不管顾宴修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反应。
顾宴修抱着时言回到月隐峰时,怀中人呼吸微弱,眼皮沉沉阖着,往日里总带笑的唇角此刻抿成苍白的线。
昏睡太久,脸颊失了血色,连睫毛都软塌塌地垂着,没了半分生气。
他低头时,只能看到对方微微起伏的胸口,轻得让他心惊。
“叙白!叙白!”顾宴修一脚踹开药庐大门,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快看看他!”
温叙白正在研磨药草,闻声抬头,手中药杵当啷落地。
“放榻上。”温叙白迅速铺开针囊,手指搭上时言腕脉的瞬间就变了脸色,“他动用本命妖力了?”
“嗯。”顾宴修盯着温叙白不断变换指法的右手,有些不安,“怎么样?”
温叙白突然掀开时言衣襟。只见他周围皮肤已经浮现出木质纹理。最可怕的是,那些纹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断枝重生,需数年修养。”温叙白声音发紧,“他被萧鸠离用魔气强行塑形,等于透支本体生机。”银针在时言周身大穴落下,“现在魔气中断,又耗尽本命妖力……”
“说重点!”顾宴修心慌得要命,他一把揪住温叙白袖子,“怎么救?”
温叙白被他眼中血色惊到,缓了语气:“先稳住形体。他体内魔气耗尽,人形自然难以维持……”
话音未落,顾宴修已经将时言扶起,右手按在他后心。一缕漆黑如墨的气息从顾宴修掌心溢出,缓缓渗入时言体内。
“你!”温叙白倒吸一口气,“你修炼了魔功?!”
顾宴修充耳不闻,全神贯注控制着魔气流动。那黑气入体后,时言苍白的脸上竟真的泛起一丝血色。
顾宴修心头一松,正要加大输送,却见那点血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下隐隐透出的青芒——这是灵木本体开始显现的征兆。
“怎么会?”顾宴修声音发颤,又渡入更多魔气。
这次连表面反应都没有了,时言的身体反而开始变得透明,透明到已经能看清榻上铺的锦缎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