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诗雅的到来,像一阵轻柔的风,吹皱了幸州平静的江面,却并未掀起惊涛骇浪。
沈屿的安排周到而低调。
他没有去机场接机,而是将详细的地址和交通方式发给了她。
肖诗雅戴着口罩和帽子,像个普通的背包客,独自乘坐机场大巴再转出租车,悄无声息地抵达了那座临江的骑楼。
沈屿在三楼的楼梯口等她。看到她略显疲惫但眼神中带着一丝解脱的神情,他只是点了点头,接过她手中不大的行李箱,引她走进为她准备的房间。
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推开窗就是开阔的江景,江风习习,瞬间驱散了旅途的闷热。
“这里很安静,没人认识你。”沈屿简单介绍了一下屋内的设施和注意事项,“楼下有厨房,可以自己做饭。想出去走走的话,附近老街有很多小吃,味道不错。”
肖诗雅环顾四周,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空气,脸上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真心的、放松的笑容:“太好了,沈老师。这里……真的很好。谢谢您。”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过起了一种奇妙的“同居”生活。
说是同居,更像是两个默契的室友,各自拥有独立的空间和节奏,只在公共区域和某些共同活动时才有交集。
沈屿依旧保持着他的作息规律:早起锻炼,上午和下午钓鱼。
肖诗雅则像是彻底卸下了明星的光环,睡到自然醒,有时会跟着沈屿去江边,但更多时候是待在骑楼里,看看书,写写歌,或者只是坐在露台上,对着江水发呆,让思绪放空。
沈屿没有过多询问她关于绯闻的事情,肖诗雅也默契地不再提起。
烦恼似乎被暂时搁置在了幸州之外。沈屿看她对钓鱼有些好奇,便主动提出教她。
“钓鱼……难吗?”肖诗雅看着沈屿手中那堆复杂的钓具,有些犹豫。
“不难,需要耐心。”沈屿递给她一根轻便的手竿,帮她挂上鱼饵,从最基础的抛竿、看漂教起。
肖诗雅学得很认真,虽然起初手忙脚乱,不是鱼线缠在一起,就是鱼饵被小鱼叼走,但她没有不耐烦,反而觉得这种专注于一件事、等待未知惊喜的过程,有种别样的乐趣。
当她第一次亲手钓起一条巴掌大的小鲫鱼时,兴奋得像个孩子,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纯粹的光彩。
“沈先生!我钓到了!你看!”她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条挣扎的小鱼,看向沈屿,眼神亮晶晶的。
沈屿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一下,接过鱼,熟练地解下鱼钩,将小鱼放回江中:“嗯,不错。放它回去吧,长大了再钓。”
肖诗雅看着小鱼消失在江水中,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这种与自然直接对话、付出耐心后获得微小回报的体验,是她以往在聚光灯下从未有过的。
她开始理解沈屿为什么如此沉迷于此。
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流言蜚语,只有水、鱼、风和一颗需要沉静下来的心。
傍晚,两人有时会一起在露台上吃饭。通常是沈屿钓的鱼,由肖诗雅下厨(她意外地厨艺不错),或者去楼下老街品尝当地特色。
他们聊音乐,聊钓鱼,聊幸州的风土人情,唯独不聊那个令人心烦的娱乐圈。
肖诗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气色也好了不少,仿佛真的将那些烦恼抛在了脑后。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种宁静的隐逸生活,在持续了大约一周后,被肖诗雅经纪人一个急切的电话打破了。
那天晚上,肖诗雅刚和沈屿从江边散步回来,手机就响个不停。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经纪人李姐,脸色微微一变,走到阳台才接起电话。
沈屿在客厅里,能隐约听到阳台上传来肖诗雅压抑着激动和愤怒的声音:
“什么?!他们怎么能这样编造?!”
“根本没有的事!照片是角度问题!”
“杨雪霏那边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不澄清?”
“李姐,我……我真的受够了!”
通话持续了很长时间,肖诗雅的声音从愤怒到委屈,最后带着一丝疲惫的哽咽。
当她挂断电话,走回客厅时,眼眶泛红,脸色苍白,之前那种放松愉悦的状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
“怎么了?”沈屿放下手中的书,平静地问。
肖诗雅颓然坐在沙发上,双手捂住脸,声音闷闷的,带着颤抖:“他们……他们又放出新的‘证据’了……说我和骆杭在演唱会庆功宴后一起回了酒店……还有所谓的‘知情人’爆料,说我早就对骆杭有意思……杨雪霏那边一直保持沉默,她的粉丝现在骂得更凶了……好几个谈好的合作方都来问情况,态度暧昧……李姐说,再这样下去,我的口碑就彻底毁了……”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委屈和迷茫:“沈先生,我真的没有!那次庆功宴很多人都在,我和骆杭只是礼貌性地喝了一杯,之后就各自回房了!为什么他们要这样污蔑我?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沈屿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安慰。娱乐圈的倾轧和舆论的疯狂,他早已见识过。
真相往往不重要,人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故事”。
肖诗雅现在的处境,和苏晚晴当初被陷害时有几分相似,都是被动卷入,百口莫辩。
他看着肖诗雅痛苦的样子,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一个他曾经亲身经历、并且“成功”摆脱困境的办法。
虽然那个办法也带来了后续的麻烦,但至少,在当时是有效的。
他沉吟了片刻,用一种探讨的语气,缓缓开口,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往事:“其实……我和苏晚晴,并不是真的情侣。”
肖诗雅正沉浸在悲伤中,闻言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惊愕:“……什么?”
沈屿语气平淡,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当时她遇到一些麻烦,需要一段‘恋情’来转移视线和稳定形象。我们签了份合约,假装交往一段时间。各取所需,合约到期,就和平分手了。”
他顿了顿,看向肖诗雅,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洞察的力量:“有时候,面对一些无法用事实澄清的谣言,或许……可以用一个更‘合理’的故事去覆盖它。”
肖诗雅愣住了,大脑飞速运转,消化着沈屿这番话里巨大的信息量,以及……那隐含的、惊人的提议。
沈屿和苏晚晴是合约情侣?
那个曾经轰动一时、被认为是“才子佳人”的恋情,竟然是假的?
而他现在提起这件事,意思是……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浮上心头。
她看着沈屿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声音有些发颤:“沈先生……您的意思是……?”
沈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夜色中流淌的幸江,江面的灯火倒影被拉得细长。
“你现在的情况,澄清和否认,作用已经不大。舆论需要的是一个‘结局’,一个能让他们满意的‘解释’。”
他背对着肖诗雅,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如果,这个时候,你被曝出其实早有‘正牌男友’,并且感情稳定,那么,你和骆杭的那些绯闻,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肖诗雅彻底明白了沈屿的意思!他是提议,让他们也效仿他和苏晚晴的模式,假装成一对情侣,用一段新的、更吸引眼球的“恋情”,去覆盖掉那场肮脏的“小三”风波!
这个想法太疯狂了!对方可是沈屿!是那个神秘低调、才华横溢、连国家台都敬重三分的诗人沈屿!
让他卷入自己的是非,假装成自己的男朋友?
这……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而且,这对沈屿公平吗?
“可是……沈先生,这……这太委屈您了!也会给您带来很多麻烦!”肖诗雅急忙说道,心里既感动又不安。
沈屿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在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平常:“麻烦总是有的,看哪种更值得。至少,这个麻烦是可控的,有期限的。比起你被无休止地污蔑、事业尽毁,这个选择,或许代价更小一些。”
他走到肖诗雅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当然,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最终决定权在你。如果你觉得可行,我们可以谈谈细节,比如期限、界限、如何‘自然’地让外界知道。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说过。”
肖诗雅怔怔地看着沈屿,心中翻江倒海。
她没想到,这个看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男人,会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提出这样一个看似荒唐、却可能是唯一能快速破局的办法。
而且,他考虑得如此冷静和周全,仿佛这只是一场交易,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
但正是这种冷静和务实,反而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可靠。
他没有乘人之危,没有虚假的同情,只是提供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案”。
逃避和否认已经无效,正面硬刚只会两败俱伤。
或许……这真的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用一段“精心策划”的恋情,来终结这场无妄之灾?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权衡着利弊。
许久,她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看向沈屿:
“沈先生……谢谢您。我……我需要和团队商量一下。但……我个人认为,您这个提议……可能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江风从窗外吹入,带着夜晚的凉意。
骑楼里,一场关乎两人未来命运走向的“非常之计”,就在这平静的对话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幸州的隐逸生活,似乎即将被一场更大的风波所取代。
而沈屿的躺平人生,再次因为他一次主动的“插手”,驶向了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