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已经收了信烟的蛇丈猛然盯着他,冷声道:“空手套白狼,你诓我?”
江邪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我不敢,不过既然是合作,我总得留点底牌。”
蛇丈默然不语,须臾,他抚着小蛇的脑袋,开口:“你真的有把握?”
“十之七八,只要蛇叔能按住四长老。”
“且不说蒋昭如今实力如何,单论他手下那两煞,仅凭你一人,蚍蜉撼树,如何能成?”
果然,银枭也在,江邪心里沉了几分,但面上未显。
“这就不劳蛇叔费心了。”他淡声道,“事成,你与三长老高枕无忧;事不成,亦可全推到我身上,反正死无对证。”
蛇丈看了他片刻,收起那几条蛇,起身说道:“好,姑且信你这一次。”
“蛇叔慢走。”江邪做了个请的手势,同时给褚恒递了个眼神,后者了然颔首,随着蛇丈出门。
迈出门时,蛇丈又停了一下,他没回头,开口问道:“你实力不俗,曾也是他得力干将,就没想过蛰伏几年取而代之?”
空气静谧一瞬,江邪哂笑:“你我处境相同,与内殿其他人亦并无二致,今日我能取而代之,来日亦有他人可斩我首级,这个位子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你看得倒清。”蛇丈轻哼一声。
“不是看得清,是我惜命。”
蛇丈微怔,终于回头直视着这个年轻人,随后道:“你变了。”
“是么,此话怎讲?”江邪一手搭在沈玉肩头,慵懒地靠着桌子。
“你捅穿试炼峡谷时也不见你知道这两个字。”蛇丈摆了摆手,又说,“我会替你捂住金钩的事,但其他的你自己应对,十四因你断了一臂,惩戒堂一直视你为眼中钉,到时别太嘴硬,能少吃些苦头。”
江邪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点头:“多谢忠告。”
蛇丈和褚恒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云澜才从一茬儿又一茬儿的信息中回过神来,他积攒的问题有些多,刚打算问,就见江邪一改方才面对蛇丈时的游刃有余,正殷勤的给沈玉捏着胳膊,那张脸上的表情,在云澜看来,多少带着些心虚和狗腿,他倒也不急着问了,糟心事儿哪有看戏爽啊。
不过也无需他多问,江邪怕沈玉跟他生气,连忙把以前瞒着他的事都说了。
上次在碧落城他和宋清通了气儿,把蒋昭想借残图洗清叛党的事捅给了他的某些仇家,不少人因此摸进了千金城,只是蒋昭没回去,还叫了内殿不少人出去,外城也因此乱了套,毛遂自荐以证清白的,浑水摸鱼想夺残图的,一群人蠢蠢欲动,这些琐事绊住了内殿不少人,也算为他辅了路。
云澜坐在一旁,迫不及待地问:“那这老蛇鬼现在又是何意,他上次不还对我们喊打喊杀,你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
“至于蛇叔……”
说起他和蛇丈的缘份,还得追溯到他刚进内殿那年,他那年经受毒药折磨时,蒋西病急乱投医,抓了条蛇试图以毒攻毒,好巧不巧抓的是蛇丈的,蒋西好歹姓蒋,就算搞死一条蛇他也无法追责,而且因为他养的东西,他在千金城的人缘差得要命,江邪不信蒋西那套歪理,给那小东西放了,蛇丈路过地牢随手给了他一块糖,这就是他和蛇丈“那一块糖”的情分。
蛇丈和三长老的情分当然要比和他深,毕竟要是没有三长老,他既无钱财供养那群蛇,也无地方栖身。
而三长老和蛇丈带人堵沈玉他们时,他出面解围,也暴露了自己的目的,不过因为他们都握着对方有二心的把柄,三长老也不敢真把他的心思告诉蒋昭,蒋昭信不信另说,他自己得先沾一身腥。
那之后他便差人留意了三长老和蛇丈的动向。
“三长老要找的东西就是解药秘方。”
沈玉闻言心里一动,那他是不是……
还没等他细想,江邪便把这条路封住了:“谁拿到它,谁就是下一个城主,蛇叔就是在试探我会不会想争那个位子。”
如果他有这个想法,那么三长老和蛇叔会等他和蒋昭斗个两败俱伤后,他们坐收渔翁之利,既然他没有这个想法,只是想让蒋昭死,他们就有合作可谈,再加上城主令在宋清手里,他们不知道宋清和他更深层次的联系,但也见过宋清几次对他手软,便想从他这儿拿到它。
作为交换,蛇丈今夜替他收尾,参与进来,等蒋昭抵达金陵城外,他们两方相见时,还要替他按住四长老,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交易。
他一个人的确抗不了那么多人,十六长老是个武痴,进千金城是因为在点到为止的比武擂台上失手打死了人,对蒋昭没有多少忠心,他还欠他一场对垒,所以在兑现之前,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死,很有可能临阵倒戈,再加上蒋西,以及带着城主令消失在蒋昭视野中的宋清,他的胜算的确在十之七八。
“你和宋清的关系就这么牢固?”
“蒋昭为何如此信任宋清?”
沈玉和云澜几乎同时开口。
江邪挑了下眉,解释道:“宋清……内殿长老只按进内殿的顺序排行,他比我大五岁,进内殿也只比我早两年,却能排到第七,一部分原因是他偶然间救过蒋昭的命,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师父,原本的七长老。”
宋清是七长老从乱葬岗捡来的,他少时被主家扔出府自生自灭,七岁的孩子到处流浪,好几天滴米未进,饿的两眼昏花,在死人堆里刨血水喝的时候让七长老瞧见了,给了他一口饭,于是宋清就跟了他。
之后七长老收他当了徒弟,他膝下无子,拿宋清算是当儿子养,不见得多好,但至少吃穿不愁,而且因为七长老这层身份,内外城也无人敢招惹他,也称得上是过了一阵快活日子。
但也只是一阵,七长老九年前死在了替蒋昭跑腿的路上,那是蒋昭仇家针对他的陷阱,他用一个长老的命平了仇,怕事情败露引得其他人不满,也为彰显他的体恤,他把宋清提进了内殿,继承了七长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