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脸色一僵,还没想好说辞,就见江邪上前一步,与沈玉并肩而立,似笑非笑地道:
“何宗主既然以前不认识我,那就奇怪了,你知道我是杀手,为何见到我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却既不是刺探也不是寻仇,而是偷盗?若按你的逻辑,我杀了人,一夜过去非但没逃,还大摇大摆地找到了你的别院,意图偷窃什么东西,然后被你撞破,那请问,你青云宗藏了什么珍贵东西,足以让我放弃逃跑的机会?”
顺着他的话细想下去,众人总算理清了一些,何振的指控根本就是前后矛盾站不住脚的,哪有人夜里杀完人不跑还选择在大白天行窃的。
在场除了各宗弟子外还有不少慕名而来的江湖散客,其中不乏心直口快之辈,他们可不会顾及谁的脸面,出声道:“何宗主,如此紧张,莫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
何振瞳孔猛地一缩,转头对上江邪那双似笑非笑却又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莫名自心底透出一股凉意。
江邪唇边笑意加深:“我只是路过,就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何宗主,你在紧张什么?”
“黄口小儿休要在此胡言乱语,混淆视听!”何振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只是反驳之词怎么听都有些色厉内荏,“你鬼鬼祟祟出现在我居所附近,不是图谋不轨,还能是什么!?”
不给他们继续辩驳的机会,何振猛地转向杨崇,声音带着悲愤:“杨宗主,这孽障临死还要反咬一口,其心可诛!恳请杨宗主明辨是非,将此小人就地正法,方能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然而,这一次,杨崇没有立刻回应,他眉头紧锁,目光微微偏开,瞟了一眼身侧的几人,思索片刻终于下了决定,语气沉了沉:“好了,何宗主,你也先冷静冷静,此事疑点颇多,你们两方各执一词,谁都有理,我看不如先确认令郎的死因再做打算。”
说完,他也不给何振拒绝的机会,朝几步外的杨烁摆了摆手,示意他带人去抬尸首。
何振锐利的眼神直直钉向杨崇,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他又扫了一眼始终没有表态的温子行和殷无双,心里头一次有些没底起来,他本以为在大庭广众之下点出江邪的身份,以温子行那嫉恶如仇又蛮不讲理的性子,断不会容许这样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再加上杨崇也不愿看着沈玉身边有这样一个疯子坐镇,定会从中斡旋,争取治他于死地。
谁知现在不仅温子行一改常态,选择作壁上观,杨崇也弃了原计划,退了一步选择妥协。
“好,好,好!”何振怒极反笑,连道了三声好,握着长刀的手爆出青筋,狠狠墩了下地,另一只手指着江邪,说道,“今日之辱,我青云宗铭记在心,你们最好祈祷能查出点什么来,不然,就等着为我儿偿命吧!”
何振的表情阴狠却没有半分可能被戳破谎言的担忧,沈玉心中蓦地出现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下意识看了一眼江邪,江邪反手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眨了眨眼示意他别急。
杨崇又低声安抚了何振几句,便引众人重新回去了高台,此前台上给沈玉的那些贺礼已被云澜差人抬走了,有凶案架在这儿,也没人再就拔剑一事刁难沈玉了。
何振站在高台边缘,胸膛剧烈起伏,阴鸷的目光死死钉在沈玉和江邪身上,毫不掩饰其中的刻骨恨意,仿佛要用目光将对方千刀万剐。
偌大校场陷入短暂的安静中,一干人等翘首以盼,而杨烁等人回来的比他们想象的要快很多,只是没有如他们所愿带着尸体。
杨崇皱起了眉,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何振,却见何振面上也是有些疑惑。
杨烁几步跃到台上,脸色铁青,引杨崇到了一边,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搬尸体的笨手笨脚,碰翻了长明灯,好不容易灭了火,尸体一半都烧了,我也没敢让人挪。”
他朝何振那边使了个眼色,忧虑地问:“爹,这……这怎么办?”
杨崇周身气息陡然一沉,冷着脸问:“那人确定没有被收买?”
杨烁摇头:“我问过了,没有,而且是我随便选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巧。”
杨崇轻吐了口浊气,这事儿要是让何振知道了,必定要闹上天,他眸光微闪,既然已经在撕破脸的边缘,那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他看了一眼杨烁,道:“可有青云宗的人知道?”
杨烁垂首:“两个人,已经被我暗中控制起来了。”
杨崇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抹赞赏:“干得不错。”
他清了清嗓子,走回了高台中央,面对何振,道:“何宗主,念及令郎死状凄惨,的确不能如此草率示众,不如随我移步,咱们议事堂详谈,诸位意下如何?”
沈玉的目光在台上这些人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杨烈身上,方才杨烁和杨崇在稍远处交谈时,大部分人的表情都带着疑惑,唯有杨烈眉梢微挑,像是已经猜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形。
“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其他人还没表态,江邪先开了口,拉回了沈玉的思绪。
只见江邪随意打了个响指,朝台下某一处勾了勾手指,随即就有两人一边一个架着一位仆役装扮的中年男人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