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魁梧的身形与剑法竟能达到一个堪称完美的契合程度,不像纯粹的剑法,剑在他手中,时而如长鞭般柔韧,时而又带着刀法的狠辣,更多的时候,则像是融合了某种短刺的近身缠斗技巧,更接近实战搏杀。
强壮的体格非但没有成为负担,反而在这种独特风格的剑术中展现出了惊人的爆发力和灵活性,每次的突进刺击都让景昀不得不凝神全力应对。
景昀的剑招在前期可以说是势如破竹,但夏弘文也不遑多让,而且他每一次反击都极其阴狠精准,逼迫景昀不得不变招回防,刚猛的攻势屡次被打断。
两人剑招来往间,身上都多了些星星点点的血痕,景昀身上的气势更加凌人,而夏弘文依旧稳中求进。
云澜捏着下巴轻叹:“夏弘文这可比当初在英雄大会上展现出来的强多了。”
沈玉越看越觉得此人难缠,景昀虽曾在新秀榜上压了夏弘文一头,但就现在来看,他也难说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感受到沈玉手指收紧了几分,原本安安分分一声没吭的江邪摩挲了几下他的手背,偏头问道:“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沈玉沉吟片刻,开口:“他这招式着实奇特,刚柔并济,收放自如,难怪景昀那套打法讨不到好处。”
“与你自己相比呢?”江邪只看了台上几眼便又盯着沈玉瞧。
“能打过,但要快,先发制人,在前期破了他的节奏,不让他那套招式衔接起来,他变得快,我就要比他更快,逼他换招。若此计不成……”沈玉抿了抿唇,接着道,“一旦被他拖入中期甚至后期,让其剑法彻底连贯起来,将这刚、柔、狠、缠源源不断地衔接使将出来,便如滚石下山,势不可挡。”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坦然道,“就算是我,若是陷入到那种境地,恐怕也是极其棘手,胜负难料,稍有不慎便会被其攻破防线,甚至可能会输。”
他话音刚落,台上异变突生,夏弘文一招怪异的拧身斜挑,柔劲瞬间转为雷霆万钧的力劈,剑势如山压下,景昀似乎早已预判到此招后手,咬牙挥剑硬格。
“铛!”
剑刃碰撞出比先前更响的一声,火花四溅。
内力交织间,夏弘文退出一步卸力,而景昀却是连退三步,握剑的手臂微微颤抖,面上血色褪尽,胸脯剧烈起伏。
没有给他多余的喘息时间,夏弘文再次提剑而上,景昀深吸一口气轻抖剑尖,剑势再起,不过明眼人可见其招式已不如最初起手那样开山劈石,他的状态在前中期的轮番消耗下已经有所下滑了。
但他到底是心有玲珑,在二人的又一轮交锋时,景昀显然已经习惯了夏弘文的节奏,甚至几次反击都逼得夏弘文不得不率先拉开距离重新聚力。
江邪的注意力并不在台上,拇指刮了刮沈玉手背,嗓音里带着点意外:“哦?连你都觉得会有输的可能?”
沈玉面无波澜:“我又不是神仙,有赢就会有输,皆有所获。”
江邪低声笑了笑,存心撩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落在他耳畔:“那怎么办呢,沈公子在我眼里,就是那天上落下来的神仙。”
沈玉耳根被这股热气蒸得瞬间红透,他呼吸微滞,便听江邪接着道,“剑圣不够,有朝一日,我们沈公子当是绝世剑仙。”
这几句话瞬间犹如一颗石子落入平静湖面,在沈玉心底泛起层层涟漪,他望着那人温柔缱绻的眉眼久久不能平复。
“叮——”
金铁交鸣声入耳,沈玉骤然回神,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脸颊都有些薄红,迫使自己不再看江邪,把目光挪回台上。
此时景昀又是一剑猛然挑开夏弘文的剑,在其侧身之时,反手紧跟了一记横扫,夏弘文虽然后仰躲得快,剑尖只划破了他左肩的衣料,但也因此暴露了腰腹空门,景昀乘胜追击,又是连番几剑,专攻其下盘。
台下众人皆在欢呼,唯有沈玉蓦地皱了下眉,夏弘文这破绽真假难辨,追击着实不够稳妥。
若是在前期,景昀定不会揪着不放,但现在正是他焦躁之时,因此即便可能是陷阱,他也不会放过这一线赢机。
夏弘文眼中精光一闪,一步没退,仅斜侧过身,惊险避开了一剑,紧接着脚下步伐骤然加快,借着景昀的冲势贴近他,横肘自下而上撞在他提剑反刺的小臂上,将那剑锋撞得偏开几寸,刚好让过了自己的颈侧,另一手持剑,寒光一闪,破空而至。
景昀瞳孔骤缩,惊愕间已来不及后撤,只得尽可能侧步滑开,但夏弘文紧追不舍,景昀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然而下一瞬,剑气已至,他头微微一偏,泛着寒光的剑尖在距离他咽喉仅剩寸许时猛然顿住。
他面色微白,看着那精准停在要害前的剑尖,深吸一口气,眼神复杂,他固然实力强横,但对方的狠辣与应变,在这电光火石间确实胜了一筹。
“承让。”
夏弘文利落收剑,声音平静无波,但额角同样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看向景昀的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刚才那一瞬间的对决极其凶险,稍有不慎便是两败俱伤,若不是景昀大部分力气都灌输在前期那势破山河的剑法中,他这一招也不可能诱得到他。
景昀喘匀了气,勾了下唇,颔了颔首:“阁下剑法高超,我自愧不如。”
台上胜负已分,台下静谧了一瞬,才爆发出了更大的呼声,对这场酣畅淋漓的比试表达出了惊叹。
景昀下台,一眼就看见了前来接他的唐晓,不自觉地弯了弯唇。
唐晓一脸嫌弃:“这种破绽你也追,你要笨死了。”
景昀随手捂着臂膀某一处也不知道是不是伤的地方,“嘶”的一声倒抽了口凉气,把手里的踏雷扔进他怀里,开口:“小祖宗,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就说点好听的吧。”
只不过,他这好听的还没听到,倒是先听到了云澜的调侃:“景大少爷,你捂错地儿了,伤口还得再往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