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瑶垂着头,肩膀还在细微地抽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旁边青云宗的另一女弟子上前半步,将周雪瑶半搂在怀里,低声安抚着。
何承泽的目光这才真正转向沈玉和燕云昭两人,略一颔首,抱拳致谢:“多谢二位援手,替我照看师妹。”
“举手之劳,不过,何师兄,宋鑫那张嘴你应是了解的,行事也是颇为嚣张,雪瑶师妹吓得不轻,你别是不打算追究了吧?”燕云昭挑了挑眉道。
何承泽唇边的弧度微僵,心道这燕云昭不愧是云澜师妹,拿话堵人的本事真是不遑多让,他干笑一声:“自然不会,雪瑶是我师妹,岂有容他人欺凌的道理。”
接着,他也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对周雪瑶道:“既然没事了,便先回去吧。”
然后指挥另一弟子:“你快些先走,让后厨煮些热汤,给小师妹压压惊。”
周雪瑶忐忑地瞥了一眼燕云昭和沈玉的方向,却骤然和云澜的视线相撞,整个人一怔,慌张低下了头。
何承泽余光也瞧见了这一幕,他一直都知道周雪瑶的心思,没做他想,心底暗自衡量着几件事情,也没空和他们多说,大手一挥,带着青云宗众人离去。
夕阳西斜,在外逛了一下午的众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等待上菜的时候,文浩轩也找了过来,几人便拼了两个桌子,凑出地方,方延坐在先前周雪瑶的位子上,觉着何承泽有些奇怪,遂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姓何的居然没逮着这机会缠着沈兄。”
云澜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笑呵呵地说:“他又不是傻的,再待下去阿昭可就要逼着他去找宋鑫算账了。”
方延“啊”了一声,自是想到了宋鑫的背景,不禁唏嘘:“他还真打算息事宁人啊。”
云澜不置可否,转头问起沈玉他们俩始末,四周桌子坐满了九霄宗弟子,也都一脸好奇地竖起耳朵听着。
听完这来龙去脉,云澜也是怔愣了几分,虽然燕云昭隐瞒了周雪瑶来这边的初衷,但他先前隐晦的拒绝过一次,这次猜也猜得到了,不免有些无奈。
文浩轩对何承泽的为人不大清楚,但不管怎么说,宋鑫就算背靠宋家,但偌大世家怎么可能没个规矩管束,他行事如此跋扈,无非是仗着无人敢反抗,可青云宗也不是什么不入流的门派,怎么这也要忍?
“都欺负到自己师妹头上了,他们这也能忍?”
恰好曲娘子来给他们上菜,闻言没忍住讥讽道:“宋二少爷和他老子一个德行,一丘之貉,还想和宋家做生意的哪敢去说他儿子的不是。”
众人愣了愣,方延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忙把身边的空位让出来,邀她详说:“老板娘你快坐,此话怎讲?可有什么秘辛?”
曲娘子顿了一下,推脱:“没什么,后面还有菜,我去端。”
方延还想再阻拦,却听云澜低咳了一声,循声望去,便见他正盯着自己,立马收了心思正襟危坐,九霄宗其他人也都熄了听八卦的火,安安分分地吃饭了。
沈玉的目光落在曲娘子的背影上,他终于想起在哪儿听过这个姓氏了,当初在碧落城,江邪半夜堵截郑融,当时问的那人,也是姓曲,更巧的是同样也是晋阳人,只是巧合么?
他至今不知道那天江邪是为谁走的那一趟,但应是他身边较近之人,而且是十八年前发生的事,那这人现今年岁应当大于十八,不,能让郑融摆出自己走丢的借口,说明那孩子当年已能下地跑跳,且不需人时刻看顾,那至少应该大于弱冠之年,这就排除了他常带在身边的暗卫。
云澜几人在讨论先前街上听来的一些趣闻,沈玉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吃了几菜,忽然想到什么,问云澜:“云兄,你可知青鱼纹有什么特殊含义?”
云澜想了一阵,迟疑地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得分什么样的,有图式么?有的话倒是能有些头绪。”
“没有图样,青鱼玉坠,大致方向也行。”沈玉也不指望三言两语便能找到根源,毕竟他也没见过,只是郑融那日提过,他恰好记性还不错。
“啊,那纹样可就多了,不好说。”
沈玉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云澜问:“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要给你家那位送礼物?”
“咳,不是。”
沈玉掩唇轻咳,云澜对他喜欢的人是江邪,是个男的这件事接受得飞快,甚至有几分乐见其成的促狭。
此后沈玉便没再提别的,一边浅酌一边安静听他们东拉西扯着家长里短,从殷无双某一年养死的花,说到云晔某一年对外称闭关实际暗中同夫人出门游山玩水,再说到燕云昭小时候家里给她订的娃娃亲,被她一脚踹成了结拜兄弟。
沈玉倚着窗,眼前是明月,耳边是喧嚣,他也不觉得吵,只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他的思绪却不自觉飘到了几千里外的昆仑山上,也不知道老头是不是把沈熙也带下山了,不知道那臭小子有没有好好听话。
他爹以前老说沈熙和他小时候一样,他觉得不可能,沈熙那皮猴子一样,和他比差远了,他多乖一小孩儿。
不过他娘却说他长大了没有小时候好玩儿,被风雪吹得像个闷葫芦,以后一定讨不到媳妇儿,他娘说错了,他不仅讨到了,还是个最好看的,不过是个男人。
等山下事了,他就带江邪回家,他要领他走遍自己钻过的古墓机关,带他看最耀眼的日出和最美的雪景,哦对,还要偷喝他师父酿的酒,这样被发现就不会是他自己挨骂了。
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他有点想家了。
周围那群九霄宗的弟子一部分已经吃饱喝足上楼歇息,剩下的那部分没喝够还在划拳助兴,还试图拉着云澜沈玉他们一起,云澜嫌这群酒鬼太吵,给他们撵去了另一边角落。
“终于清净了。”云澜长出一口气。
文浩轩笑了笑:“还是少年人有活力啊。”
“啧,别搞得咱像七老八十一样行吗?”云澜不满,给文浩轩倒了杯酒,“罚你一杯。”
“你……”
“你什么你,我们阿昭才十六,沈玉也才十八,哪个不是少年人了?”
文浩轩告饶:“行行行,我喝。”
得,就他年纪最大,他赶赴英雄大会的前两天刚及了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