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还在刮,云绵绵的指尖却突然停在了玉佩上。
刚才那道幽光不是错觉,“云素”二字再次浮现,像刻进了她的命格里。她低头看了眼掌心,裂开的血口还没愈合,可那股从血脉深处涌上来的力量却越来越清晰——像是有人在她体内轻轻敲钟,一声比一声急。
“要开始了。”她喃喃。
洛玄离靠在断碑旁,眼皮都没抬:“什么要开始?”
“双生锁的解法。”她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刚才那个咳沙子咳到脸红的模样从未存在过,“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啥非得来这破地方?现在可以告诉你了——雷池不在这儿,它就在‘我’身上。”
云砚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房租押金不能退”,却被云绵绵一把揪住衣领提了起来。
老头睁眼,醉醺醺地眯着:“小祖宗,你这是要劫财还是劫色?”
“劫命。”她把玉佩塞进他手里,“帮我算一卦,用不用拿我自己祭池。”
云砚脸色一变,再看那玉佩时,瞳孔猛地收缩:“这……这不是你娘的东西!这是‘双生契印’!当年云家老祖布下双生锁,就是靠这块玉把两个命格焊死在一起!一个活,一个死;一个飞升,一个堕魔……你们俩根本不是姐妹,是同一条命切成两半!”
云绵绵笑了:“所以呢?谁规定切开的肉就不能长回去?”
她转身走向不远处那片被焦土围住的黑潭——表面平静如墨,底下却有雷光游走,像困兽在爬行。
“你要用自己的血开雷池?”洛玄离终于站直了身子,声音冷了下来。
“不然呢?”她回头看他,“等林姐姐亲自来办满月酒?再说了,我不去,难道让你去?你现在的状态,走两步都可能喷血三尺。”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抹了把嘴角残留的血渍,右臂的红绸带随风轻晃,像是随时会断。
云绵绵不再多言,走到雷池边,将玉佩缓缓浸入水中。
刹那间,天地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一道银紫色雷光冲天而起,劈开厚重云层,照得整片废墟如同白昼。空中浮现出一道虚影——女子素衣长发,眉心一点朱砂,面容与云绵绵有七分相似。
“娘……”她仰头望着那身影,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虚影没有回应,只是伸出手,指尖划过她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幻象。
“如果你能重来一次,还会选这条路吗?”云绵绵问。
风卷起她的裙角,雷池翻涌不止。
虚影依旧沉默。
但她忽然笑了:“我知道了。你不是为了仙界,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圣女职责……你只是想让我活着,对吧?”
话音落下,她反手抽出袖中短刃,一刀割开掌心,鲜血滴入雷池。
“今日我不求长生,不求复仇,只求——解契。”
雷池轰然震动,玉佩裂开一道细纹,“云”字泛金,“素”字转黑,一股凄厉尖啸自虚空炸开:
“我们本是一体!你毁不了我!”
林素婉的虚影从雷光中扭曲浮现,面容惨白,眼中淌下血泪,锁骨处魔纹疯狂蠕动:“你以为斩断名字就能摆脱我?我们的痛觉相连、气运相缠、生死同命!你死,我也死;可我若先消散,你也会魂魄崩裂!”
云绵绵甩了甩手腕,任血珠飞溅:“你说得对,我们是一体。”
她抬手,族纹亮起,碧玉葫芦嗡鸣震颤。
“所以我才有资格,亲手埋葬你。”
下一瞬,九道剑影自虚空中凝聚,化作诛仙剑阵,如暴雨倾泻,直贯雷池核心。林素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身体被剑气绞入漩涡,拼命挣扎:“你逃不掉的!只要双生锁还在,我就永远是你心里最深的恐惧!”
“恐惧?”云绵绵冷笑,“早八百年就免疫了好吗?我可是连导师论文答辩都能面不改色的人。”
剑光更盛,雷池沸腾如煮,玉佩“咔”的一声彻底炸裂,化作点点光尘四散。
她仰头,任由落下的雷雨洗刷脸庞,额头红痣渐渐褪成淡痕,琥珀瞳中的雷纹也悄然隐去。体内那股常年压制的滞涩感消失了,像是被人从背后抽走了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钉。
自由了。
她眨了眨眼,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哭。
但没等情绪蔓延,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
洛玄离站在雨中,衣袍破烂,眉心血痕未干,却稳稳地伸着手,像在接她回家。
“回家了。”他说。
她盯着那只手看了两秒,忽然踮脚扯了扯他袖口:“先帮我把云老的酒谱要回来。”
“嗯。”他低笑一声,握紧她冰凉的手,“回去就找他算账,顺便让他把上次借走的三个储物戒还了。”
“还有灵茶钱!”昏迷中的云砚突然插嘴,翻了个身又继续打呼。
两人没动,就这么站着,握着手,在雷雨将歇的荒原上,像两棵终于扎下根的树。
远处,最后一道残雷坠入池心,激起一圈涟漪。水面倒映出的不再是两张脸,而只有一个清晰的身影。
双生锁,终解。
云绵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伤口已经结痂,不留疤,也不留痕。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句网络段子:
**“当你的替身开始搞事业,说明你的人生副本已经通关了。”**
现在,她的主线任务终于清空。
洛玄离察觉到她情绪变化,侧头看她:“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抬头,认真道,“以后能不能别总把我当小孩哄?我都七岁了,好歹是个资深穿越者。”
“哦?”他挑眉,“那你想要什么待遇?”
“比如……”她歪头想了想,“以后打架让我先上,零食归我,功劳算我的,锅归你的。”
他嗤笑:“美得你。”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她耸肩,“不过看在你刚才舍命护我的份上,我可以考虑分你半包辣条。”
“辣条是什么?”
“一种能让凡人突破极限的神秘丹药,目前仅限VIp用户兑换。”
洛玄离看着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忽然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力道很轻,却又不容挣脱。
“行,等回宗门,我让厨房给你做一锅。”
“真的?”
“骗你是小狗。”
她眼睛一亮:“那你以后就是公狗了,因为我投胎都想当母猪。”
他一顿:“……这逻辑哪来的?”
“百度搜的。”她理直气壮。
风停了,雷息渐散。雷池恢复平静,像从未暴动过。云砚还在呼噜连天,算盘压在胸口,手指无意识抠着储物戒,估计梦里都在记账。
云绵绵望着这片废墟,忽然问:“你说,如果我们没跳下来,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不会。”洛玄离答得干脆,“命运这玩意儿,就像你偷喝我藏的酒——迟早会被发现,不如早点认栽。”
她噗嗤一笑:“那你是不是也该坦白一下,其实早就知道玉佩的秘密?”
他沉默片刻,才道:“我知道它认主于你那一刻,就再也杀不死你了。”
她怔了怔。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知道她是主角,知道她不会死,知道这场劫难终将过去。
所以他敢吻她,敢挡雷,敢把自己的命压在她身上。
因为他信她能赢。
她没再说话,只是把手攥得更紧了些。
这时,洛玄离忽然皱眉,抬手抚上眉心。
那道裂痕又渗出血丝,顺着指缝滑下。
“又来了?”她立刻警觉。
“小事。”他摇头,“死不了。”
“少来这套。”她瞪他,“上次你说没事,结果差点变成植物人;这次要是敢装硬汉,我就把你绑去医馆直播卖惨筹灵石。”
“你还懂直播?”他笑。
“穿越前我是知识区Up主,主打一个真实。”她一边说,一边从碧玉葫芦底抠出一小块龙涎香结晶,咬破手指混着血画了个符贴他眉心。
微光一闪,血痕稍缓。
“下次别这么拼。”她说。
“你不也一样?”他反问,“为了斩断宿命,连命都敢豁出去。”
她咧嘴一笑:“那咱俩谁也别说谁,都是疯批恋爱脑。”
他没反驳,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复杂又柔软。
良久,他轻声说:“以后别一个人扛事了。”
她点点头:“行,以后锅咱们一起背,饭一起吃,酒一起喝。”
“还有雷一起扛?”
“那必须的。”她扬眉,“毕竟咱俩现在可是绑定关系,解都解不开。”
他低笑,握着她的手没松。
远处天边,第一缕晨光刺破乌云,照在雷池水面,波光粼粼。
云绵绵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
像极了某款修仙手游通关时的cG动画。
她默默在心里打了个五星好评:
**“剧情紧凑,boSS够强,队友颜值在线,就是治疗太拉胯。”**
正想着,洛玄离忽然开口:“你说……咱们还能回去吗?”
她转头看他:“你说哪儿?”
“宗门,静室,还有你每天早上偷我酒坛子的那个厨房。”
她笑了:“当然能回去。”
顿了顿,补充一句:“而且这次,我要把林家的库房搬空,顺便把云翳的银鱼佩挂我家猫脖子上当铃铛。”
他点头:“合理。”
两人并肩站着,身后是沉睡的老头,眼前是初醒的天光。
云绵绵深吸一口气,抬起脚,踩进雷池边缘的泥水里。
鞋底发出“啪叽”一声响。
她低头看了看,嘀咕:“这双新鞋完了。”
洛玄离看着她懊恼的脸,忽然笑了。
阳光落在他染血的袖口上,映出一片淡淡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