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里那声“咔”响过之后，云绵绵脚步没停，反而走得更稳了。她数着步子，九十七步刚刚落地，前方仙丹阁的飞檐在夜色里泛着微光，像只蹲伏的巨兽，等着人主动送上门。
她没急着冲，而是往旁边古树阴影里一缩，手按在碧玉葫芦上，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刚才那道裂开的声音，听着像是空间屏障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又像是系统在提醒她——有人盯上了这块地方。
但眼下顾不上想那么多。
她抬眼看向仙丹阁门口那层淡金色光幕，情缘契引阵正在缓缓流转，每隔三息就闪一下，像是心跳。这种阵法认的是“情意共鸣”，假的进不去，真情实感不足的也得被弹出来。硬闯？行，到时候整个缥缈宗都会知道谁半夜擅闯禁地炼丹房。
所以得换个身份。
她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师叔，我知道你在。”
话音刚落，空气微微一颤，洛玄离从虚空中踏出，玄衣带露，斩相思依旧挂在腰间，连鞘都没动。他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又搞什么？刚躲完三长老追杀，现在又要我替你背锅？”
“哪能呢。”云绵绵笑眯眯地晃了晃手腕，“我是为你好。”
“哦？”他冷笑，“上次你说为我好，结果让我穿女装去参加宗门茶会。”
“那次是意外！”她眨眨眼，“这次不一样，这次咱们要演一出大戏——伪道侣入阁记。”
洛玄离盯着她看了三秒，忽然伸手弹她脑门：“你是不是偷喝了我的醉仙酿？脑子烧坏了？”
“我没烧，我只是清醒。”她仰头，琥珀色瞳孔里雷纹一闪，“你看那阵法，非道侣不得入。我不找你，难道去找掌门他二舅姥爷？再说了……”她故意拖长音，“你不是最疼我吗？护短第一名，怎么能看着我去冒险？”
洛玄离沉默两秒，转身就要走：“不去。”
云绵绵立马拽住他袖子：“你不帮我，我就去告诉掌门，说你偷偷把《如何科学养崽》刻成了玉简，藏在床底下每天研读三遍。”
“那是教学笔记！”他猛地回头。
“哦～还写了批注呢，‘今日喂饭三次，崽子挑食，罚抄《弟子规》一遍’。”她模仿着他冷冰冰的语气，“‘崽子骂人，暂扣零花钱三个月’。”
“云、绵、绵！”他咬牙切齿。
“夫君息怒。”她甜甜一笑，顺手把他右臂那条褪色红绸带拎起来晃了晃，“这可是我七岁亲手给你系的，辟邪用的。你说……要是让全宗上下知道，这条红绸其实是定情信物，会不会很有趣？”
洛玄离瞳孔一缩，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已经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道：“别挣扎了，师叔。咱俩早就被人传成‘父女档’‘师徒恋’‘养成系天花板’了。现在补个名分，不丢人。”
说完，她袖中一道隐符滑出，指尖一弹，符纸贴地即燃，瞬间勾勒出半圈阵纹。
“你——”洛玄离刚想阻拦，却见她猛然扑上来，一把抱住他手臂，同时脚下发力，整个人往金光屏障撞去！
“走你！”
两人身影刚触到光幕，那层淡金色涟漪骤然炸开，化作漩涡将他们卷入其中。一阵天旋地转后，脚下终于踏实。
云绵绵第一时间松开手，退后半步站定，一边拍裙子一边嘀咕：“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晕得我都想吐了。”
“你还好意思说？”洛玄离冷冷扫她一眼，手已按在斩相思剑柄上，目光如刀扫视四周，“下次再敢拿我当传送工具，我就把你塞进炼丹炉里炼成小丸子。”
“哎呀，夫君这么凶，不怕吓跑为妻吗？”她歪头笑。
“少叫两句。”他瞥她一眼，“再叫一声‘夫君’，我就把你扔在这儿自己走。”
“遵命，相公。”她乖巧抱拳。
洛玄离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转而打量起大殿。
这里比外面看着大得多，四根蟠龙柱撑起穹顶，柱身上刻满药纹，隐隐有灵气流动。正前方两座祭坛相对而立，一座漆黑如墨，一座洁白似雪，中间悬着一口青铜丹炉，炉盖紧闭，却没有一丝热气冒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闻久了有点发晕。
云绵绵鼻子动了动，低声：“这不是普通丹药的味道……有点像……续命类的？”
“别乱碰。”洛玄离警告，“这地方不对劲。情缘阵不该设在这里，仙丹阁历来只收丹师，从不允许私带伴侣入内。”
“所以才更有问题。”她眼睛亮了亮，“越是不让进的地方，越藏着不能看的东西。”
她说着就要往前走，洛玄离一把拉住她手腕：“等等。”
“怎么？”
“你刚才启动阵法时，用了族纹。”他盯着她，“而且那一瞬，我感觉到剑气波动——不是我的。”
云绵绵心头一跳。
她确实动了云墟空间的一丝力量，用来稳定传送轨迹。但她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通过剑气感知她的情绪和灵力变化。
“没事。”她甩开他的手，装作若无其事，“就是加了点小技巧，省得被阵法反噬。”
洛玄离眯眼看着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站到她身侧半步的位置，右手始终没离开剑柄。
这个距离，是他一贯的保护姿态。
云绵绵心里一暖，面上却继续耍贫：“哎，你说咱们现在算不算真的道侣了？都一起进过情侣阵了，按世俗规矩，这叫‘拜堂未拜礼，洞房先入门’。”
“你再多说一个字，”他淡淡道，“我就把你名字写进《宗门十大惹祸精名录》，榜首那种。”
“榜首多风光啊。”她嘿嘿笑，“以后别人提起我，就说‘那位就是当年拉着洛剑尊假扮道侣闯仙丹阁的狠人’。”
“狠人？”他嗤笑一声，“我看你是皮痒。”
正说着，远处传来轻微“咔哒”声，像是机关转动。
两人同时警觉抬头。
只见那口青铜丹炉的炉盖，竟缓缓升起了一线。
一股寒气从中溢出，带着铁锈般的腥味，迅速弥漫开来。
云绵绵立刻捂住口鼻，低声道：“这味儿不对……不是药材，是血。”
洛玄离已抽出三寸剑锋，剑气凝成屏障护住二人周身：“别靠近。”
可就在这时，炉中忽然传出一声极轻的“滴答”。
像是水珠落下。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云绵绵眯眼望去，只见一滴暗红色液体从炉缝中渗出，沿着炉壁缓缓滑落。
它没有滴在地上。
而是在半空中停住了。
悬浮着，微微颤动，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托举着。
然后，那滴血，开始逆流而上。
顺着炉盖边缘，一点点爬回炉内。
云绵绵呼吸一滞。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座仙丹阁，根本不是用来炼丹的。
它是用来“喂”东西的。
她刚想开口，洛玄离忽然伸手将她往后一拉。
几乎在同一瞬间，那口青铜炉“砰”地一声震颤，炉盖彻底掀开！
一团漆黑如雾的影子从炉中窜出，直扑二人面门！
洛玄离剑光一闪，斩相思终于出鞘三尺，一道凌厉剑气横扫而出，将那黑影劈成两半。
可那东西竟没消散，反而扭曲着重新聚合，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
云绵绵迅速从葫芦里摸出一张符纸，咬破指尖画了个符，扬手打出。
符纸燃烧瞬间，空中浮现出一道透明屏障，堪堪挡住黑影第二次扑击。
“这是什么鬼东西？”她喘了口气。
“怨气凝体。”洛玄离沉声，“而且……不是普通的怨魂。”
他盯着那团黑影，眼神渐冷：“它在模仿人的动作。你看它的‘手’——五指张开，像是在抓什么。”
云绵绵顺着看去，心头猛地一沉。
那姿势……
像极了一个人临死前，拼命想要抓住生的机会。
就像她娘亲最后一刻，伸向她的那只手。
她咬住嘴唇，强迫自己冷静。
这时，系统在脑海中闪过一行字：
【该抢了，宿主。】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洛玄离：“师叔，咱们得把炉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你疯了？”他皱眉，“那里面可能是禁制核心。”
“正因如此，才更要拿。”她盯着那口炉子，语气坚定，“有人在这里做实验。用活人炼‘丹’。而我们既然来了……”她笑了笑，“就不能空着手走。”
洛玄离看着她，片刻后，终于点头：“三分钟。拿了就走。”
云绵绵咧嘴一笑：“就知道你最靠谱。”
她刚要上前，忽觉胸前玉佩一阵发烫。
低头一看，那枚温润的玉佩，此刻竟浮现出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
而裂痕深处，似乎有字迹在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