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绵还抱着那壶滚烫的酒,脚底刚沾地,耳后雷纹就猛地一跳。
她还没来得及把酒壶塞回洛玄离手里,一道破空声从演武场西北角炸来。
“小祖宗!你给我站住!”
云砚提着戒尺冲出来,白发乱飞,算盘在腰间晃得叮当响。他手里那根尺子刻满符文,末端一点云纹闪着幽光,像认主的狗见了肉骨头。
云绵绵立马换上委屈脸,把酒壶往胸口一抱:“长老您这是干嘛呀?我又没炸您家祖坟。”
“你还敢说!”云砚一尺子点地,震得石板裂开蛛网纹,“天机阁星象仪炸了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敢动祠堂的阵盘?那可是维系云家气运的命脉!”
云绵绵眨眨眼:“我动阵盘?我连祠堂门朝哪开都记不清。”
“少装蒜!”云砚冷笑,“命星交界处卡着两粒糖渣,现在整个推演阵都偏了三度!林家那边已经开始祭血旗了!你说是不是你干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糖渣真能影响命星?那她刚才撒的可不止两粒啊……
但面上她立刻垮下小脸,指尖悄悄往鞋底一蹭,雷暴符液顺着脚心渗进地面,无声无息布下三道隐阵。
“长老,我真不是故意的。”她抽抽鼻子,往前蹭两步,“要不……我赔您一坛醉仙酿?师兄刚给的,还没喝呢。”
云砚眼神一凝,盯着她脚底:“你当我是云翳那蠢货,拿点酒就能打发?今天不把你关进雷池反省,云家规矩都成摆设了!”
话音未落,戒尺一扬,一道符光直奔她手腕。
云绵绵“哎呀”一声,顺势往旁边一滚,跌进阵法死角。她手一扬,三张雷暴符甩出,口中轻喝:“雷来!”
轰——!
电网从地底冲天而起,蓝光炸裂,瞬间将两人锁在雷网中央。符阵嗡鸣,电蛇乱窜,把演武场照得跟蹦迪现场似的。
云砚一愣,低头看看四周:“你……你居然提前布了阵?”
“这叫未雨绸缪。”云绵绵拍拍裙子站起来,笑眯眯,“长老追我那么狠,我总得留条后路吧?再说了,您不是最喜欢‘家法伺候’吗?今天咱们来个公平对决,谁破阵谁赢,输的抄一百遍《云家训》!”
云砚气得胡子直抖:“你这是以下犯上!”
“哎,话不能这么说。”她歪头,“您不是说我改了阵盘吗?那我好歹也算半个阵法师,切磋一下怎么了?再说了——”她指尖一弹,雷网震颤,“您这戒尺上的云纹,跟祖地禁印一模一样,是不是也该解释解释,您到底在查什么?”
云砚瞳孔微缩,没说话。
雷网突然一颤,戒尺轻点虚空,阵眼竟开始反噬。蓝光转黑,电网纹路扭曲,显出七杀阵的杀机。
云绵绵心头一紧。这老头居然在她的符阵里反向催阵?!
她装出灵力不支的样子,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肩膀微微发抖:“长老……我认输……您放我出去……”
云砚冷笑:“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他正要收阵,云绵绵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低喝:“云墟令·反噬!”
血光炸开,地面浮现半瞬葫芦形印记,雷网倒卷,直扑戒尺符文。那云纹剧烈震颤,竟发出一声哀鸣,像是被烫到的猫。
云砚猛地后退一步,戒尺差点脱手。
“你……你竟能反控雷纹?”他声音发颤,“老祖说的没错……你真的觉醒了……”
云绵绵抹了把嘴角血迹,笑得天真:“长老,您刚才那句‘老祖说的’,是不是说漏嘴了?”
云砚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天外一道剑气骤然劈下。
轰!
雷电网应声崩解,余波震得云绵绵连退三步,后背撞上石柱。她立马换上惊魂未定的表情,肩膀一耸一耸,眼角挤出两滴泪花。
洛玄离从屋檐跃下,斩相思未出鞘,剑气却已散去。他扫了眼狼藉的演武场,又看了看云砚手中那根诡异的戒尺,眉头一皱。
“三长老,私设杀阵,拘禁圣女,按宗规,该罚。”
云砚冷哼:“她毁阵改命,动摇云家气运,我这是执行家法!”
“家法?”洛玄离淡淡道,“她七岁,你九十八。你拿戒尺追着人满场跑,传出去缥缈宗的脸往哪搁?”
云砚被噎住,甩了甩袖子:“反正这事没完!她必须进雷池自省!”
“不必。”洛玄离转身,袖口一滑,一只青玉小瓶掉了出来,滚到云绵绵脚边。
瓶身刻着双鱼缠绕纹,银丝缠绕,瓶塞微启,一缕细如发丝的银光直奔她心口而去。
云绵绵瞳孔一缩。
那纹路……她梦里见过。百年前的战场,襁褓被血浸透,母亲的红簪插进她额间封印,而那个救她的男人,袖中滑落的玉瓶,就是这个。
银丝触到她心口雷纹的瞬间,她指尖一颤,没躲。
洛玄离弯腰捡瓶,动作自然,仿佛只是不小心掉了东西。
云绵绵低头看他,笑得乖巧:“师兄,这么晚了,您也来演武场遛弯?”
“路过。”他把玉瓶收回袖中,目光落在她脸上,“听说你又炸东西了?”
“没有!”她立刻举手,“是长老先动手的!我这是正当防卫!再说了——”她指了指地上残留的雷痕,“您看这符阵,多规整,明显是教学演示,哪像炸的?”
洛玄离看着她,半晌,忽然抬手,弹了下她脑门。
“下次别用雷暴符糊人一脸。”
“疼!”她捂着额头,眼泪汪汪,“师兄下手能不能轻点?您忘了上次我脑门起包,三天不敢见人?”
“活该。”他转身要走,衣角一扬。
云绵绵盯着他背影,指尖悄悄抹过心口。那缕银丝还在,像根看不见的线,连着袖中玉瓶。
她低头,鞋底残留的雷暴符液还在发光,像撒了星砂。
云砚站在一旁,攥着戒尺,盯着她脚底那点微光,嘴唇动了动,最终没说话。
洛玄离走到门口,忽然停下。
他没回头,声音很轻:“云砚,那戒尺……别再用了。”
云砚一震:“你什么意思?”
“它认错主了。”洛玄离说完,抬步离去。
云绵绵蹲下,捡起一片碎符纸,指尖一搓,雷光闪过,纸灰里浮出半行小字:“命劫将启,双星并轨。”
她眯眼看了两秒,吹口气,灰烬飘散。
云砚盯着她,忽然压低声音:“小祖宗,你刚才那血……是不是掺了空间灵泉?”
她抬头,笑得无辜:“长老您说啥?我流的可是真血。”
“真血?”云砚冷笑,“真血能激活云墟令?你当我不知道那葫芦是你命门?”
云绵绵眨眨眼:“那您知道我为啥能反控雷纹吗?”
云砚沉默。
她站起身,拍拍裙子:“等哪天您把《万象天衍阵》赎回来,咱们再聊。”
说完,蹦蹦跳跳朝洛玄离追去。
云砚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戒尺末端那点云纹,轻轻叹了口气。
演武场只剩他一人,风卷着灰烬打转。
他抬起手,算盘一响,铜钱纹眨了眨眼。
“小祖宗啊……你到底知道多少……”
云绵绵追上洛玄离,仰头问:“师兄,您刚才那玉瓶……是装什么的?”
洛玄离脚步一顿。
她指尖悄悄勾住他袖口,声音软糯:“是不是……装护心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