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玄离的袖角还沾着炼丹房炸出来的灰,指尖却已经扣住了云绵绵的手腕。
她刚想开口,整个人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拽离了地面。
斩相思的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玄色弧光,炼丹房的空间结界应声崩裂,他带着她瞬移而出,落地时脚下碎石四溅——后山月崖,云家禁地边缘。
“说。”他松开手,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那剑胚,从哪来的?”
云绵绵踉跄半步,背靠石柱站稳。她指尖还在发麻,胸口那道剑纹隐隐发烫,像是有只小蛇在皮下爬。但她还是抬起脸,咬了下唇,眼眶瞬间泛红:“师兄……也要查我吗?”
洛玄离皱眉。
她这副模样太熟了——每次被族老训话前都这样,嘴唇咬得快渗血,眼神湿漉漉的,活像谁要把她推进井里。可他知道,这丫头前脚装完可怜,后脚就能在你茶里下雷暴粉。
所以他没退,反而逼近一步:“我不是你那些可以糊弄过去的长辈。”
云绵绵眨了眨眼,睫毛上真落下一颗泪珠,滚到下巴尖才掉下去。
下一瞬,她忽然抬手。
指尖雷光一闪,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轻轻点在他心口。
“滋”——
一道细小的闪电印记浮现,形状歪歪扭扭,像三岁小孩拿炭笔画的。
洛玄离猛地后退半步。
斩相思嗡鸣震颤,剑鞘裂开一道细缝,红绸带无风自动,缠上他右臂一圈。
“你干什么?”他盯着她,声音沉了八度。
云绵绵收回手,慢悠悠擦掉眼角残泪:“师兄不是要查我吗?那我也查查你。”她歪头一笑,“心口发热了吧?这可是云家祖传小法术,专测‘有没有偷偷心疼我’。”
洛玄离:“……”
他盯着她看了三秒,忽然伸手,再次扣住她手腕。
灵力探入经脉的瞬间,他瞳孔微缩。
不对。
太不对了。
她的灵力流转方式……怎么和百年前那个被魔气裹着的婴儿一模一样?
那时仙魔战场血雨倾盆,他在尸堆里扒出一个襁褓,女婴额间红痣闪着雷纹,哭声都没力气,可心跳却稳得诡异——就像现在这样,每三息一次,精准得像阵法节拍器。
他指尖一顿。
云绵绵察觉到他力道松了,立刻反客为主,声音软下来:“师兄在找什么呀?是不是……在找一个,被魔气缠身、差点死在战场上的小娃娃?”
洛玄离抬眼。
她笑得天真,眼里却亮得吓人。
他忽然觉得太阳穴一跳。
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
“你知道什么?”他压低声音。
“我什么都知道。”她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比如师兄右臂那条红绸,根本不是辟邪符,是封印吧?封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洛玄离猛地扣住她后颈,将她按回石柱。
“别碰那个。”
“可它早就松了呀。”她仰头,琥珀色瞳孔映着月光,雷纹若隐若现,“上次喝酒喝到吐血,是不是因为它快压不住了?师兄,你救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想到……我会活这么久?”
他呼吸一滞。
就在这时,她忽然变脸,眼眶一红,整个人扑进他怀里,抽抽搭搭地哭起来:“绵绵不说,是因为怕师兄不要我了……呜呜,你要是赶我走,我就去跳诛仙潭,反正锦鲤说它早就想换个池子住……”
洛玄离僵住。
她一边哭,一边悄悄把一粒雷暴糖塞进了他腰间的酒壶。
动作轻巧,像撒糖豆。
他没发现,只觉得怀里这团软乎乎的东西突然重了几分。
他抬手,迟疑了一瞬,还是落在她发上,轻轻抚了抚。
“……你从不曾属于任何人。”他低声说,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云绵绵趴在他胸口,耳朵贴着他心跳。
咚、咚、咚。
和她体内那道剑纹的游走节奏,竟然慢慢同步了。
她悄悄勾了勾嘴角。
系统依旧沉默,但碧玉葫芦内壁,一行小字悄然浮现:“逆袭值+1,解锁新区域:雷池深处。”
她没看,只继续抽泣:“师兄……那你以后会不会偷偷扔掉我的糖葫芦?”
“不会。”
“那要是别人说我坏话呢?”
“打断他们的腿。”
“要是……林家的人来找我麻烦?”
洛玄离终于察觉不对,低头看她:“你怎么知道林家?”
云绵绵立刻睁大眼,装傻:“啊?我说了吗?我只知道东市新开了家糖水铺,老板长得像云翳叔……”
洛玄离眯眼。
她飞快转移话题:“师兄你看月亮!圆得像个煎蛋!”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抬手,指尖在她眉心一点。
温润灵力涌入,她体内躁动的金雷稍稍平息。
“回去。”他说,“别再乱碰来历不明的东西。”
“哦。”她乖乖点头,转身要走,又回头,“师兄,你酒壶漏了。”
他低头。
酒壶口渗出一丝淡金色液体,正顺着壶身往下滴。
那是掺了雷暴糖的灵泉水。
他皱眉去擦,却发现那液体竟在指尖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雷痕。
云绵绵已经蹦蹦跳跳往前走,月光下像只偷完鸡的小狐狸。
直到她身影快消失在山道拐角,洛玄离才缓缓抬起右手。
红绸带无风自扬,缠上他手腕一圈,又缓缓松开。
他袖中玉瓶微光一闪,瓶身浮现一道血丝,转瞬即逝。
而云绵绵走在半路,忽然停下。
她摸了摸脖颈,那里剑纹正微微发烫,像在回应什么。
她咧嘴一笑,从葫芦里摸出一颗新泡的雷暴糖,塞进嘴里。
“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