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绵绵落地时脚下一滑,没站稳就先甩出三道雷暴符。炸响声接连传来,地底窸窣的爬行声戛然而止。
她喘了口气,抬眼扫视四周。石坛半埋在冰层下,七杀阵的符文沿着裂缝蔓延而出,像一张被撕破的脸。可她顾不上细看,瞳孔里的雷纹自动勾勒出地下动向——密密麻麻的黑点正从东南方向蜂拥而来,速度快得不像活物。
“虫子上线了?”她嘀咕一声,指尖已经按上碧玉葫芦。
云砚紧跟着跳下来,刚落地就脸色一变,目光死死盯住阵法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凹陷。那地方的符文颜色比别处浅了一分,像是被人用指甲刮过。
“三爷爷?”云绵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认识这bug?”
老头儿没吭声,手里的算盘垂了下来,指节微微发白。
她眯了眯眼,心里咯噔一下。刚才那一瞬的迟疑太明显了,不是意外,是心虚。
“原来如此。”她忽然笑出声,一边咬破指尖,一边朝阵眼石台走去,“所以那天你说‘为了给你个惊喜’,其实是因为——这阵是你亲手埋的坑?”
云砚终于抬头:“你知道了。”
“不是现在才知道。”她将血珠滴在掌心族纹上,金黑两色灵光一闪而过,“是从你第一次带我走错路开始猜的。但凡正常人布阵,哪会把生门设在最容易被攻破的位置?除非……你是故意留个后门。”
老头儿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云绵绵脚尖一点,跃上石台。脚下震动越来越强,虫群距离生门只剩十息路程。
“您老当年要是想反水,直接投敌多省事。”她蹲下身,用血在原有符文中央画了个逆向回路,“非得搞这么一出,还得天天装抠门给我发霉灵果当月例,图啥?”
“图你现在能活着站在这儿。”云砚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三百年前,他们就是靠这个门破的阵。我重修七杀阵时,特意保留了旧迹——只为了让懂的人,一眼认出来。”
云绵绵动作一顿,随即咧嘴一笑:“懂的人?比如我?”
“比如你。”他盯着她的眼睛,“只有云家真正的继承者,才会注意到那个缺口不该存在。”
她没再说话,双掌贴上符文中心。金黑灵力交织注入,整座阵法嗡鸣震颤。
“换死门为生门~”她轻声念道,尾音拖得俏皮,“欢迎来到反转乐园。”
话音落下的刹那,地面猛地一抖。原本通往祭坛核心的生门骤然扭曲,化作一个漆黑漩涡,狂吸四周灵气。那些刚钻出地缝的噬灵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卷入其中,瞬间绞成灰烬。
远处,一道极细的丝线悄然退缩,隐入黑暗。
云绵绵假装踉跄扶住石台,实则借着动作掩护,从空间取出一小块冰髓碎片,悄悄嵌进阵眼裂缝。
“小样儿,还偷看?”她低声念咒,引动雷属性共鸣。碎片微微发亮,模拟出阵法仍在运转的假象。
那根魔丝果然顿了一下,像是在确认情况,随后急速撤离。
她拍拍手站起来:“姐姐,下次派探子记得挑个智商在线的。这种级别,放现代都找不到实习岗。”
云砚听得嘴角直抽:“你就不能等它走远再拆穿?”
“等?”她歪头看他,“等它回去写报告说‘任务失败但阵法完好’,然后林小姐再来一波更狠的?咱不玩被动防御那一套。”
老头儿翻了个白眼:“那你倒是挺会钓鱼执法。”
“这叫精准打击。”她转身走向阵眼中心,从腰间取下一枚刻满符文的玉钉,“最近空间解锁的新玩意儿,封禁之器,专治各种不服。”
她将玉钉插入阵眼,低喝一声:“锁!”
玉钉缓缓沉入,地面浮现出一道半透明光幕,将整个祭坛入口罩住。光幕表面流转着细密符文,隐约可见几道黑影撞击其上,又被弹开。
“搞定。”她拍了拍手,“至少半个时辰内没人能硬闯。”
云砚看着她,欲言又止。
“想问我知道多少?”她转过身,眼神清明,“我知道你不只是阵法大师,还是三百年前那场灭族案唯一的活口。我也知道你这些年装疯卖傻克扣我灵石,其实是怕我太早暴露。但我更好奇的是——”
她往前一步,声音压低:“你到底在等什么?等我觉醒?等仇人现身?还是等某个时机,让我亲手揭开这一切?”
老头儿避开她的视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您知道。”她打断,“但我不急。只要您还站在我这边,慢一点说真相,也没关系。”
空气安静了一瞬。
云砚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块残破的阵图,轻轻放在地上。“这是《万象天衍阵》的最后一角。当年被林家抢走,我花了两百年才偷偷复制回来。”
云绵绵蹲下身看了看:“这不是完整的。”
“完整的早就毁了。”他苦笑,“但我留了个后手。这张图里藏着一段加密符文,只有用光暗双灵根同时激活,才能解开。”
她抬头看他:“所以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幕的?”
“我不是在帮你破阵。”老头儿盯着她的眼睛,“我是在确认——你是不是那个能走完这条路的人。”
云绵绵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三爷爷,您可真够戏剧的。要不说您是锦鲤成精呢?天天演戏还不收门票。”
“我要收门票,你现在欠我八万三千灵石。”他瞪眼,“光是你小时候吃的那些补魂丹就够买条灵脉了。”
“行吧行吧,等我发财了双倍奉还。”她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腕,“不过眼下嘛——”
她忽然停顿,眉心跳了跳。
云砚立刻警觉:“怎么了?”
“有人来了。”她眯起眼,“不止一股。东边两个,南边三个,西边那个……气息有点熟。”
“谁?”
“还能是谁。”她冷笑,“送外卖的呗。”
老头儿一愣:“啊?”
“不是说好请客吃饭吗?”她拍了拍葫芦,“洛玄离上次喝醉说要请我吃海鲜大餐,结果第二天装失忆。这账我都记着呢。”
云砚:“……你这时候想这个?”
“紧张的时候就得找点乐子。”她眨眨眼,“不然容易手抖,剑就拿不稳了。”
话音未落,光幕外传来一声轻笑。
“小团子,几年不见,胆子倒是肥了。”
声音清冷如霜,裙摆拖地而来,素白衣袂拂过冰面,不留痕迹。
林素婉站在光幕之外,指尖轻轻抚过屏障表面,唇角微扬。
“你以为换了门就能拦住我?”她淡淡道,“这些虫子是我舍弃的棋子,就像你,也不过是命运手里的一颗弃子。”
云绵绵歪头打量她:“哎哟,姐姐今天没哭啊?珍珠都不掉,看来情绪管理进步了。”
林素婉眸光一冷:“你还记得自己是谁?还是已经忘了,你本该是我的容器?”
“容器?”云绵绵笑嘻嘻地掏出一把瓜子,“我只知道,装垃圾的才叫容器。你这脑子天天塞阴谋诡计,难怪年纪轻轻就秃头。”
云砚差点呛住:“你管人家叫秃头?!”
“我没瞎说。”她嗑了颗瓜子,“你看她发际线都后移三厘米了,再这么下去得戴假发。”
林素婉脸色铁青,指尖一动,一道魔丝疾射而出,直扑光幕。
云绵绵不慌不忙,把手一扬。瓜子壳飞出,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卡进魔丝与光幕接触的节点。
“叮”一声脆响,魔丝炸裂。
“温馨提示。”她拍拍手,“本店今日歇业,恕不接待怨气超标客户。”
林素婉盯着她,忽然笑了:“你以为赢了吗?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打开了什么。”
“我知道啊。”云绵绵耸肩,“不就是个破祭坛嘛。再说了——”
她往前一步,直视对方双眼:
“真正可怕的从来不是阵法,而是明明输了还不肯认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