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悦的小手还抓着江砚洲的衣角,睡得口水都流到了他袖口上。慕晴刚想拿布巾擦,就听见门外李嫂的声音:“慕晴!在不在?”
她应了一声,把孩子轻轻放回小床,披了件外衣出去开门。
李嫂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双蓝底绣花的布鞋垫,眉头拧成个疙瘩。“我又跑了一趟供销社,还是不行。人家说这种粗布货不上架,城里人都穿胶鞋了,没人买这个。”
慕晴接过鞋垫看了看,针脚密实,花样也好看,一朵梅花开得正精神。
“你这做得多好啊,”她说,“比我娘当年纳的还精细。”
李嫂叹气:“好有啥用?换不来钱。老张一个月津贴就那么点,孩子奶粉都快供不上了。”
话音刚落,张嫂也从院墙那边探出头来,手里抱着一堆叠得整整齐齐的布袜子。“我这儿也有二十双,缝了半个月。你说咱们当军嫂的,不指望国家养,就想靠自己双手挣点零花,怎么就这么难?”
慕晴没急着说话,转身进屋翻出一个旧木箱。箱子底下压着几匹细棉布,是她从空间里取出来的,一直没舍得用。
她抽出一匹浅灰色的布摊在桌上:“你们看,要是把这些袜子改成儿童围脖呢?再用这种布做鞋垫,摸着软,看着也体面。”
张嫂眼睛一亮:“这布哪儿来的?供销社都不卖这么好的料子!”
“亲戚送的。”慕晴眨眨眼,“我认识个在市纺织厂上班的远房表哥,能搞到内部货。”
其实哪有什么表哥,全是空间产的。但她不能说。
李嫂立刻来了劲头:“那你能不能带我们一起卖?我们按成本给你算布钱!”
慕晴摆手:“别提钱的事。这样,你们先把家里现有的手工品都拿来,我统一包装,明天就去供销社找经理谈。”
“真能行?”张嫂半信半疑。
“不行我就赖着他不走,”慕晴笑,“大不了坐在他们办公室门口织毛衣,看谁脸皮厚过我。”
两人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
第二天一早,慕晴背着个大布包去了镇上供销社。经理姓王,四十来岁,戴副眼镜,一看就是个讲究规矩的人。
她把包打开,一样样往外拿:绣花鞋垫、格子布袜、改好的儿童围脖,还有一小捆用彩线编的中国结。
“王经理,这些都是部队家属亲手做的。材料是我提供的,做工您也看到了,结实又好看。我想问问,能不能在你们柜台代销?卖出去再分账,卖不出去我全收回。”
王经理拿起一个围脖翻了翻:“这布……确实不错。可我们这儿有规定,社队以外的产品不能上架。”
慕晴不动声色:“那要是‘军属支援生产建设特别项目’呢?听说最近上面提倡‘自力更生,勤俭持家’,我们这也是响应号召嘛。”
她边说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其实是她连夜写的“申请书”,字迹工整,内容感人肺腑,讲的全是军嫂如何含辛茹苦支持前线丈夫,靠手工贴补家用。
王经理看得直点头:“这……倒是有意义。”
“而且,”慕晴趁热打铁,“第一批货我不要分成,利润全捐给部队幼儿园当活动经费。您要是同意,下周我就组织人做五十条围脖、三十双改良鞋垫,保证质量。”
王经理终于松口:“行吧,先试一个月。要是卖得好,再谈长期合作。”
三天后,第一批货清空。
慕晴拿着结算单回到家属院时,李嫂和张嫂正在门口等她。她当着众人的面把钱一分不少地递过去。
李嫂接过钱的手有点抖:“八块六毛?我那一堆破布……真值这么多?”
“不止。”慕晴说,“有个老太太买了三条围脖,说是送给孙子孙女开学用,临走还塞给我两颗糖。”
张嫂眼圈红了:“我给孩子报了冬季班,这下学费有着落了。”
“以后每个月都这么走。”慕晴拍拍她们肩膀,“咱们不光要做,还得做精。下一批我想加点新花样——虎头帽、护膝套,再搞点母子装,让城里人看看咱军嫂的手艺有多硬。”
消息传开,越来越多军嫂上门求助。有人送来钩针小毯,有人带来刺绣枕套,连平时不爱说话的刘婶都翻出了压箱底的剪纸作品。
慕晴干脆在自家院子里支了张桌子,每天下午开“手工交流会”。她不会做针线,但鬼点子多,教大家怎么配色、怎么起名——“这款叫‘平安扣’,那款叫‘小战士’”,还让人在每件商品上缝个小标签,写上制作人名字。
“让大家知道,这不是流水线的东西,是一个妈妈一针一线熬出来的。”
江安放学回来,看见院子里坐满阿姨,手里飞针走线,嘴里聊着孩子上学、丈夫轮岗,热闹得像过年。
他扒着门框喊:“娘!你开作坊啦?”
“比作坊牛,”慕晴头也不抬,“这是咱家属院第一个‘妇女创业小组’。”
“那我能入股吗?”
“可以,先去把你妹妹脸上那层米糊擦了。”
江安撇嘴,转身去抱江悦。小丫头刚学会走路,摇摇晃晃扑向哥哥,嘴里喊着“哥——”。
张嫂看了直乐:“这孩子灵醒,将来肯定有出息。”
“有出息也得靠手艺吃饭。”慕晴说着,从布包夹层里摸出一团雪白的线团——那是空间产的蚕丝线,光滑柔韧,市面上根本见不到。
她递给李嫂:“试试拿这个绣花,颜色染一下,晚上灯光下一照,跟泛着光似的。”
李嫂接过来一摸,惊得差点跳起来:“这……这也太顺手了!”
“别问来源,”慕晴压低声音,“你就说,要不要靠它多赚三倍价?”
当天晚上,慕晴坐在门槛上数剩下的布料。夕阳照在院子里,暖洋洋的。江安牵着江悦慢慢走回来,嘴里哼着幼儿园教的新歌。
“娘——吃饭啦!”江安远远喊。
慕晴抬头,笑着应了一声。
她把手里的线团往怀里揣了揣,心想下次该带点香草出来熏一熏这些布,闻着舒心,还能防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