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暗流交汇的前夜
实习的第一周像在流沙里行走，每一步都踩着看不见的陷阱。鞋底碾过后厨瓷砖缝隙里凝结的油污时，李浩总觉得那滑腻的触感会顺着脚掌往上爬，钻进骨头缝里——就像黑潮料理屋这地方，从踏入的第一天起，就透着股甩不掉的诡异。
早上七点半的后厨已经弥漫着一股复杂的气味，新鲜海鱼的咸鲜里掺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味，像是把昨天没处理干净的边角料藏在了通风管道里。李浩套上洗得发白的工装，指尖刚碰到料理台，就被黑田的声音钉在原地。“今天处理鲷鱼，”主厨的皮鞋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疤痕从右眼下方延伸到下颌，在晨光里泛着淡褐色的光，“客人要吃活造，别让鱼提前死了。”
装鲷鱼的泡沫箱摆在角落，李浩蹲下去时，手指碰到箱壁的冷凝水，冰凉刺骨。掀开盖子的瞬间，他皱了皱眉——三条鲷鱼里有一条的鳃部泛着暗紫色，尾鳍边缘还沾着细小的黏液，这是缺氧过久的征兆，正常情况下根本不能用来做活造。他抬头看向黑田，对方正背对着他擦拭刀具，刀刃反射的光晃了晃他的眼睛，“怎么？不敢动手？”
“黑田主厨，这条鱼状态不太对，”李浩指着那条鲷鱼，“鳃部发紫，黏液分泌异常，用来做活造会影响口感，而且可能……”
“可能什么？”黑田突然转过身，手里的主厨刀还滴着水，“你是在教我做事？远月来的实习生都这么眼高手低？”他几步走到泡沫箱前，弯腰抓起那条鲷鱼，拇指按在鱼鳃上用力一掐，“我让你处理，你就处理。客人要的是‘黑潮的活造’，不是‘远月的标准’。”
鱼在黑田手里挣扎了两下，尾巴拍打着箱壁，发出沉闷的响声。李浩看着那抹暗紫色在晨光里越来越明显，突然想起昨天处理的扇贝——当时打开贝壳时，裙边边缘有细微的黑斑，他犹豫着要不要提，结果黑田直接抢过扇贝扔进料理台，“这点氧化痕迹算什么？客人吃的是味道，不是你的强迫症。”
那天的扇贝最终被做成了矶煮，端进了最里面的包厢。李浩送菜时特意放慢脚步，门缝里透出暖黄色的灯光，隐约能看到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影坐在桌前，面前的酒杯里盛着琥珀色的液体。他刚要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黑田的手法越来越退步了，连新鲜度都控制不好。”
另一个声音笑了笑，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急什么？等拿到神之舌的数据，这点瑕疵算什么？”
李浩的手指顿在门把手上，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迅速退开，转身往后厨走，路过走廊时，鼻尖突然萦绕起一股熟悉的苦味——不是食材的味道，而是一种带着草药气息的苦涩，像去年月飨祭时，那个戴斗笠的关东煮摊主煮在汤里的龙胆草。
回到后厨时，黑田正盯着墙上的时钟，见他进来，指了指料理台：“把鱼处理好，十点前必须准备好。”李浩低下头，指尖触到鲷鱼冰凉的身体，鳃部的暗紫色已经蔓延到了鱼眼周围。他拿起刮鳞刀，刀刃划过鱼鳞的瞬间，突然注意到料理台上方的通风口——那里有个细微的黑色圆点，边缘泛着金属光泽，正对着料理台的方向。
是监控。
李浩的动作顿了顿，眼角的余光扫过通风口，心脏沉了下去。黑田让他处理不新鲜的食材，又在料理台装了监控，到底是在试探什么？还是想记录下他“违规操作”的证据？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刮鳞，指甲缝里沾满了鱼鳞的黏液，滑腻得让人恶心。
十点刚过，包厢的服务铃响了。李浩端着鲷鱼活造走过去，托盘边缘的酱汁晃了晃，差点洒出来。敲门时，他特意调整了呼吸，推开门的瞬间，先闻到了那股龙胆草的苦味——比上次更浓，像是有人把晒干的龙胆草磨成了粉，撒在了空气里。
三个穿黑西装的人坐在桌前，背对着门的人头发花白，肩膀上搭着一件深色风衣，手腕上戴着一块黑色手表，表盘上有个银色的图案——李浩的目光顿了顿，那图案像是一颗冥王星的剪影。另外两个人面对着他，其中一个人的手指上戴着枚银戒指，戒指上刻着和手表上相似的图案。
“这就是黑田推荐的实习生？”花白头发的人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手法看起来一般。”
另一个人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鲷鱼片，放在灯光下看了看：“新鲜度不够啊，黑田是老糊涂了？”
李浩站在原地，手里的托盘越来越重。他想说这条鱼本身就有问题，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通风口的监控还在盯着他，现在开口，只会掉进黑田的陷阱。
“客人觉得哪里不满意，我可以重新做。”李浩的声音很稳，指尖却在微微发抖。
花白头发的人终于转过身，眼角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和黑田的疤痕有些相似。他盯着李浩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不用了，年轻人。记住，在黑潮料理屋，客人要的不是‘正确’，是‘服从’。”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下次别让我们失望。”
李浩走出包厢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走廊里的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带着秋意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抬头看向通风口的监控，黑色圆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只窥视的眼睛。
中午休息时，李浩躲进卫生间，拿出手机给绘里奈发消息：【黑潮料理屋的料理台有监控，黑田让我处理不新鲜的食材，包厢里的人身上有龙胆草的味道，还有冥王星的标记】。
消息发出去后，一直显示“正在输入”，过了五分钟，绘里奈才回复：【我这边也不对劲，研究所的研究员最近总在偷偷观察我，昨天采集的唾液样本被换了，我暗中留了备份，检测出有精神干扰成分】。
李浩的手指顿在屏幕上，心脏猛地一紧。精神干扰成分？那些人到底想对绘里奈的神之舌做什么？他刚想回复，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黑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不锈钢托盘，上面放着一杯橙色的饮料。
“实习生还适应吗？”黑田靠在门框上，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油光，“这是店里的特色饮品，补充体力的。”
李浩看着那杯饮料，橙色的液体里漂浮着细小的沉淀物，闻起来有股淡淡的甜腥味，像是加了某种果汁和药材。他想起绘里奈说的精神干扰成分，心里警铃大作：“谢谢主厨，我不渴。”
黑田的脸色沉了沉，把托盘放在洗手台上：“这是店里的规矩，每个实习生都要喝。”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还是说，你觉得我在饮料里加了什么？”
李浩的指尖攥紧了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绘里奈的聊天界面。他知道现在不能和黑田撕破脸，只能拿起杯子，指尖碰到杯壁时，感觉到一丝冰凉——饮料的温度低得不正常，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却没有冰箱的寒气。
他仰头喝了一口，甜腥味在嘴里散开，顺着喉咙滑下去，胃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绞痛。李浩强装镇定，把杯子放在托盘上：“谢谢主厨，味道不错。”
黑田盯着他看了几秒，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好好工作，别想太多不该想的。”说完，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李浩靠在墙上，胃里的绞痛越来越明显，眼前甚至出现了一丝模糊的重影。他拿出手机，颤抖着给绘里奈发消息：【黑田给我喝了奇怪的饮料，现在胃不舒服，可能有问题】。
这次绘里奈回复得很快：【别喝他给的任何东西！我检测的样本里有导致视觉模糊和情绪波动的成分，你尽快离开后厨，找个地方休息】。
李浩扶着墙站起来，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就听到后厨传来黑田的声音：“监控里看得清楚吗？他喝了饮料，反应和预期的一样。”
“很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继续观察，明天把他的血液样本送过来，我们需要确认成分在他体内的代谢速度。”
李浩的脚步顿住，血液样本？那些人不仅想控制绘里奈的神之舌，还要对他的身体做实验？他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悄悄退回到卫生间，锁上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银色盒子——这是出发前创真塞给他的，里面装着微型检测试纸和样本收集管。
他用试纸蘸了一点杯底的沉淀物，试纸很快变成了深红色。绘里奈说过，这种颜色代表含有高浓度的精神干扰成分，长期摄入会导致记忆混乱和神经损伤。李浩握紧拳头，把收集管里的尿液样本密封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这是对抗他们的第一个证据。
下午的工作变得更加难熬，胃里的绞痛时断时续，眼前的重影也越来越明显。黑田让他处理一批冷冻的牛肉，解冻后的牛肉表面泛着不正常的暗红色，甚至能闻到一股轻微的酸味。“把这些牛肉做成寿喜烧，”黑田把锅放在火上，“客人特意点的，不能出错。”
李浩看着那些变质的牛肉，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他知道如果把这些牛肉端给客人，会导致食物中毒，可通风口的监控还在盯着他，黑田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菜刀。
“主厨，这些牛肉已经变质了，不能用来做菜。”李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黑田的动作顿住，转过身，疤痕在火光里泛着狰狞的光：“你再说一遍？”
“我说，这些牛肉已经变质了，”李浩抬起头，迎上黑田的目光，“如果客人吃了不舒服，责任谁来承担？是你，还是黑潮料理屋？”
黑田的脸涨得通红，手里的菜刀重重地拍在料理台上：“你以为你是谁？远月的实习生就可以挑战我的权威？”他伸手就要抢李浩手里的牛肉，李浩侧身躲开，手里的牛肉掉在了地上。
“你疯了？”黑田怒吼着，就要扑上来，后厨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走了进来——正是早上包厢里那个花白头发的人。
“黑田，别冲动。”花白头发的人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年轻人有自己的原则，不是坏事。”他看向李浩，眼角的疤痕动了动，“不过，在黑潮料理屋，原则有时候会害了自己。”
李浩捡起地上的牛肉，扔进垃圾桶：“食品安全是底线，不管在哪里，都不能突破。”
花白头发的人笑了，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料理台上：“明天晚上七点，来这个地址。有人想和你聊聊‘实习成绩’的事。”他的手指在名片上敲了敲，“别迟到，也别告诉任何人。”
李浩看着名片上的地址——是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厂，旁边还印着一个小小的冥王星标记。他抬起头，想问什么，花白头发的人已经转身离开了，风衣的下摆扫过垃圾桶，发出哐当的响声。
黑田看着那人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李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明天晚上，你最好老实点。”说完，摔门走进了办公室。
李浩拿起名片，指尖触到纸张的纹理，心里充满了疑惑。那些人找他到底想做什么？是因为他发现了监控，还是因为绘里奈收集的样本？他把名片放进手机壳里，拿出手机给创真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创真的声音带着火气，背景里还有电钻的噪音：“李浩？我这边快忙疯了！极星轩分店的装修材料有问题，刚才检测出甲醛超标三倍，还有一种不知名的化学物质，闻久了会让人味觉失灵！”
“化学物质？”李浩的心里一沉，“是不是会导致头晕或者恶心？”
“对！你怎么知道？”创真的声音顿了顿，“昨天有个自称‘顾问’的家伙来试吃，做了一道甜腻的焦糖布丁，我吃了一口就觉得头晕，下午吐了两次。后来我把布丁样本送去检测，发现里面加了那种化学物质！”
李浩想起自己喝的那杯橙色饮料，还有绘里奈检测出的精神干扰成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创真，你小心点，那些人可能和深夜料理人还有冥王星有关。黑潮料理屋这边也不对劲，有监控，还有变质的食材，他们明天还要我去一个废弃工厂。”
“废弃工厂？”创真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别去！肯定是陷阱！我现在就去找绘里奈，我们一起想办法。”
“不行，”李浩握紧手机，“如果我不去，他们可能会对绘里奈或者你下手。而且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说不定能拿到更多证据。”
“可是……”
“别担心，”李浩打断他，“我会带好检测设备，有情况随时联系你们。对了，你把分店的装修材料样本保存好，那也是重要的证据。”
挂了电话，李浩靠在料理台上，胃里的绞痛终于缓解了一些。窗外的天已经黑了，后厨的灯光惨白，照在通风口的监控上，泛着冷光。他知道，从明天晚上开始，这场实习暗战，就要进入最危险的阶段。
周五晚上九点，李浩终于结束了工作。他脱下工装，换上自己的衣服，口袋里装着收集到的食材样本和检测试纸，还有创真给他的微型录音笔。刚走出料理屋的大门，巷口的路灯突然闪了一下，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然后彻底灭了。
黑暗瞬间笼罩了小巷，只有远处便利店的灯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李浩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折叠刀，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你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李浩猛地转身，看到一个穿风衣的人影靠在墙上，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正是月飨祭前那个卖关东煮的摊主。
“是你。”李浩的声音紧绷，手紧紧握着折叠刀，“你和黑潮料理屋的人是什么关系？还有冥王星，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笑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黑潮料理屋的‘特色’，还合胃口吗？变质的食材，加了料的饮料，还有无处不在的监控。”他抬起头，斗笠下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冷光，“你以为你收集的那些样本，能改变什么？”
李浩的心脏一紧，对方怎么知道他收集了样本？难道黑潮料理屋里还有其他监控？他强装镇定：“深夜料理人的手法，用在这种地方，太浪费了。你们本该用厨艺赢得客人，而不是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浪费？”男人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等我们拿到想要的东西，整个远月都会变成我们的厨房。包括绘里奈的神之舌，还有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天才。”他的手腕抬起来，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上面的冥王星标记清晰可见，“你以为远月的那些老东西真的能保护你们？他们早就自身难保了。”
李浩的手指攥得发白，折叠刀的刀柄硌得手心生疼：“你们想要神之舌做什么？还有创真遇到的化学物质，是不是为了破坏厨师的味觉？”
“聪明，”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神之舌能分辨出所有食材的成分，包括我们研发的‘特殊调料’。只要控制了它，就能让所有厨师都变成我们的傀儡。至于那些化学物质，不过是开胃小菜，让你们尝尝失去味觉的滋味。”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色的灯光在巷口的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男人低骂一声，转身就要钻进旁边的胡同，李浩立刻追上去，手里的折叠刀已经打开，刀刃在黑暗中闪着寒光。
“想拦我？”男人转过身，手里突然多了一把短刀，刀身上刻着冥王星的标记，“年轻人，别自不量力。”
两人的刀刃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李浩的手臂震得发麻，对方的力气比他大得多，而且招式狠辣，每一刀都朝着他的要害袭来。警笛声越来越近，男人看了一眼巷口，突然虚晃一招，转身钻进了胡同，风衣的下摆扫过垃圾桶，发出哐当的响声。
李浩追了几步，胡同里岔路太多，男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他停下来，喘着粗气，手里的折叠刀还在微微发抖。警笛声在巷口停了下来，传来警察的脚步声，李浩迅速收起刀，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他不能被警察盘问，否则口袋里的样本和录音笔会暴露。
走到地铁站入口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绘里奈发来的消息：【研究所明天有秘密会议，我偷听到研究员说，要和深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