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客似云来，口碑狂飙
日头爬到头顶时，月飨祭广场的彩幡被晒得发烫，朱红、靛蓝、明黄的绸缎在热风里舒展，将细碎的光斑筛在青石板路上。早起的摊贩们刚支棱起招牌，“中华之光”展位飘出的第一缕香气就像根无形的线，顺着风缠上了往来行人的鼻尖。谁也没料到，这缕始于正午的香气会织成一张密网，把整个广场的人都网罗进来，从日头正盛到暮色浸染，热度非但没减，反倒像被添了柴的火堆，越烧越旺——刘晓燕铁锅里窜起的火焰映在排队食客的脸上，连空气都带着滚烫的躁动。
刘晓燕的火焰川菜档口前，队伍已经盘成了条活龙。铁灶被炉火舔得发红，她往锅里泼菜籽油时，油星子“噼啪”炸开，混着干辣椒、花椒的辛香直冲云霄，在半空中凝成一团流动的香气云。穿堂风一过，那香味能飘到广场另一头的甜品摊，引得正啃着和果子的姑娘频频回头。轮到做“火焰怪味鸡”时，她手腕翻转间带起利落的风，腌制好的鸡块裹着秘制酱料下锅，皮肉相触的瞬间，“滋啦”声里腾起的白雾裹着肉香漫开来。
“看好咯！”她亮开嗓子喊了一声，抓起旁边那瓶贴着红标的高度白酒，手腕猛地一扬，酒液划出道晶莹的弧线，精准地泼在锅沿。下一秒，幽蓝的火焰“轰”地窜起半米高，像突然活过来的火舌，把整口铁锅吞了进去。排队的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紧接着，手机拍照的快门声连成了片，此起彼伏的“咔嚓”声比锅里的声响还要热闹。前排的小伙子举着手机直播，镜头把跳动的火焰、锅里翻滚的鸡块、刘晓燕额角的汗珠全收了进去，直播间的弹幕像潮水般涌：“这操作也太秀了吧！”“隔着屏幕都闻到香味了！”“坐标月飨祭，现在冲过去还来得及吗？”
刚拿到餐品的姑娘举着筷子，对着镜头晃了晃鸡块：“家人们快看这色泽，酱色裹得匀匀的，红亮红亮的！”她咬下一口，眼睛瞬间弯成了月牙，“闻着是川菜的麻辣，吃进嘴里先是鲜，接着辣劲慢慢冒出来，后味还有点回甜，难怪叫‘怪味’，这层次也太绝了！”她身后的阿姨捧着铜盆装的泡菜，夹起一筷子泡仔姜，眯着眼咂嘴：“这老铜盆发酵的就是不一样，酸得直生津，辣得却不冲，嚼着还有点铜器的温吞劲儿，配白粥能喝三碗！”没过多久，#火焰怪味鸡现场堪比魔术秀# #铜器泡菜打开新世界# 的词条就冲上了本地热搜，不少人揣着手机按图索骥，穿过人潮往“中华之光”的方向挤。
隔壁的粤式海鲜档口，雷军正用那把“迦楼罗刀”处理龙虾。刀身泛着冷冽的银光，造型像只振翅的飞鸟，刀刃划过波士顿龙虾的硬壳时，只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不是在切割，而是羽毛拂过水面。他左手按住虾身，右手手腕微旋，虾头与虾身便分了家，虾黄完整地留在壳里；再顺着虾腹轻轻一划，整副虾壳就像被解开的纽扣，利落剥下，露出雪白的虾肉，连一丝纤维都没被扯断。
“师傅，我排了四十分钟队呢！”戴眼镜的男生把餐盘递过去，眼睛直勾勾盯着案板上的龙虾。雷军笑了笑，将虾肉切成半透明的薄片，码在铺着冰粒的白瓷盘里，冰粒上还垫着几片紫苏叶，清清凉凉的香气中和了海鲜的腥。淋上用柠檬汁、鱼露和香茅调的酱汁时，他手腕微抖，酱汁在虾肉上漫开，像给白玉镶了层琥珀边，最后撒上的飞鱼籽像星星落在雪地上。
男生迫不及待地夹起一片送进嘴，刚嚼了两下，就“哇”地叫出了声：“这虾肉也太嫩了吧！像含了口冰泉，化在嘴里全是甜的！酱汁的酸鲜裹着虾的甜，飞鱼籽一咬‘啵’地爆开，脆生生的，这口感绝了！”雷军擦了擦刀身，刀面上映出他带笑的脸：“这刀跟着我十几年了，处理海鲜时能顺着肌理走，鲜味跑不了。”
不远处的矮桌旁，四个穿和服的日本食客正对着虾饺犯愁——皮薄得像层雾，透过皮能看见里面粉白的虾馅，筷子稍重怕夹破，轻了又怕掉。最终还是花白头发的老者先下了手，他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沾了点醋，轻轻咬开个小口。“滋溜”一声，馅里的虾汁溅在舌尖，鲜得他眼睛都直了。“太……太鲜了！”老者用生硬的中文说，“我们总说中华点心重油，可这虾饺，皮像云一样轻，馅里的汁比海胆还鲜，原来中华点心可以这么清透！”旁边的年轻女孩连连点头，手里的筷子已经又夹起了一个。
北方面点档前是孩子们的天下。解长贵刚掀开蒸笼盖，白花花的热气裹着面香涌出来，笼屉里的“龙腾虎跃”拼盘瞬间露了相——青龙馒头的鳞甲用黑芝麻一粒一粒粘上去，龙须是细面搓的，盘在头顶；白虎馒头的纹路抹了层可可粉，眼睛嵌着两颗杏仁，威风凛凛地蹲在盘里。
“哇！是龙和老虎！”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挣脱妈妈的手，凑到蒸笼前，小鼻子嗅个不停。解长贵笑着递过一个小龙馒头：“拿着，刚出锅的，小心烫。”小姑娘捧着馒头，举到妈妈面前：“妈妈你看，它眼睛是红豆做的！”妈妈帮她撕开馒头，里面的红糖馅“咕咚”流下来一点，琥珀色的糖汁裹着面香，甜得人鼻子发痒。“这红糖是老家亲戚榨的，”妈妈咬了一口，对旁边的人说，“一点不齁，带着点甘蔗的清香，孩子平时不爱吃主食，今天抱着啃个不停。”
排队打包的家长排到了过道上，推婴儿车的妈妈买了满满一兜：“我家老爷子总说北方点心粗，我带回去让他瞧瞧，这龙馒头比翻糖蛋糕还精致！”解长贵正往千层油饼上撒葱花，听见这话乐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咱北方菜不光实在，还能玩出花！”他拿起油饼抖了抖，饼身“簌簌”掉渣，“你看这层次，二十层！咬一口酥得能呛着，配我这烩面，绝配！”
他指的烩面在大瓷碗里冒着热气，奶白的汤面上飘着红油，羊肉片薄得透光，木耳、黄花菜、豆腐皮码得整整齐齐。邻桌的络腮胡大叔正端着碗“呼噜呼噜”喝，额头的汗顺着下巴滴进碗里，他也顾不上擦。“这汤熬得绝了！”大叔一抹嘴，嗓门洪亮，“羊骨炖了半夜吧？浓得像奶，喝一口从嗓子眼暖到胃里！面条是现拉的，筋道！我刚吃完一碗，这不，又加了两碗！”
李浩的“开水鱼片”档口前，几乎每桌都摆着青花瓷碗。碗里的汤清得像泉水，雪白的鱼片浮在上面，翠绿的葱花、鲜红的小米辣、乌黑的木耳撒在其间，看着素净，香气却绵密得很。这汤是凌晨三点就开始吊的，鲫鱼煎至金黄，和老鸡、瘦肉一起在砂锅里咕嘟，四个小时熬出奶白，再滤清浮沫，才有了这清亮的底色。鱼片则选的乌鱼，片得薄如蝉翼，用冰水镇过，再用滚烫的高汤一淋，“呲啦”一声就熟了，嫩得能在筷子上打晃。
“吃了几十年川菜，没见过这么做鱼片的。”穿中山装的老食客放下筷子，语气里满是惊叹，“没有红油裹着，反倒把鱼的鲜全逼出来了，这汤我都想泡饭吃！”旁边的年轻人举着手机拍鱼片：“你们看，筷子夹起来还颤悠，像果冻一样！”他把手机凑近，镜头里的鱼片透着光，“入口就化，一点腥味没有，鲜得舌头都要吞下去了！”李浩站在灶台后，额角的汗珠滴进锅里，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望着满桌的青花瓷碗，嘴角的笑意藏不住。
傍晚六点，记账的小伙举着计算器冲过来，声音抖得像筛糠：“浩哥！燕姐！雷哥！解师傅！破……破百万了！”
刘晓燕正往锅里倒油，闻言手一抖，油星子溅到胳膊上，她也没觉出烫：“你再说一遍？多少？”
“一百万！”小伙把计算器怼到她眼前，“从中午到现在，刚好六个小时！”
雷军手里的迦楼罗刀“当啷”落在案板上：“月飨祭刚开幕，这数能进前三了！”
解长贵手里的油饼差点掉地上：“乖乖，这比我半年挣得还多！”
更惊人的是四处飘的口碑。路过的人三句不离“中华之光”，穿JK裙的姑娘们捧着手机讨论：“听说那家川菜不按常理出牌，比正宗川菜还好吃？”穿西装的白领对着对讲机说：“你赶紧过来，这边北方菜做得比日料还精致，龙馒头超上镜！”连卖冰淇淋的小贩都在跟顾客搭话：“去尝尝‘中华之光’的鱼片？听说那刀神了，鱼肉嫩得像！”
刘晓燕揉着酸痛的胳膊，看着绕了两圈的队伍，笑道：“得叫人来帮忙了，我这胳膊快不是自己的了，铁锅都烧坏两口了。”
解长贵把新出炉的油饼摞成小山：“我这面案都快擀穿了，不过值！刚才那大叔说要带哥们儿来，明天人估计更多！”
雷军擦着迦楼罗刀，目光落在远处：“那些日本食客说要写报道，说不定明天会有更多人来。”
只有李浩没说话。他走到展位门口，望着月飨祭中央区的方向。那里的店铺亮着暖黄的灯，飞檐翘角在暮色里透着气派，都是开了十几年的老牌强者，掌勺的要么是米其林主厨，要么是百年老店的传人，手里攥着月飨祭的半壁江山。“中华之光”这颗突然冒出来的新星，像根刺扎进了平静的湖面。
“别松懈。”李浩转过身，声音不高，却让喧闹的档口静了一瞬。
刘晓燕、雷军、解长贵都望过来。
“现在的火，是新鲜劲。”李浩的目光扫过中央区的灯火，那里的光透过树影投过来，明明灭灭，“他们不会看着我们抢生意的。”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股韧劲，“真正的仗，才刚开始。”
暮色彻底沉了下来，月飨祭的灯笼全亮了，红的、橙的、粉的，像串在黑丝绒上的珠子。“中华之光”的展位前依旧人声鼎沸，香气混着晚风飘得更远。李浩望着中央区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灶台边缘的纹路——这场关于味道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