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何说起?”
宋易行眉头皱了起来。
“如今分明是大郯内乱将起之势,与我有何关系?人家的内政更与我大肃无关,卢大人你这么气急败坏做甚?不知道的,还以为与大郯勾结上的人是你呢。”
“一派胡言!”
卢啸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本官是清清白白的朝廷命官,是太子殿下的嫡亲舅父!你如此往我身上泼脏水,才是真正的身怀二心!”
“有理不在声高,莫要如此失仪啊卢大人。你既然没有其他的心思,为何要对我这个无辜被大郯人掳掠污了清名,还想方设法为国尽忠的人怀有如此大的恶意?”
“我,我不是对你怀有恶意。我是合理的怀疑你故意想挑事儿!
两国已经和平相处了二十多年,朝堂百姓承平日久,没有人想打仗。
你现在弄这一出,简直就是把我大肃往战火里推了一大步,可恶至极!”
总算是被逼着说实话了。
作为一个坚定的主和派,这才是卢啸被丞相安排过来的用意所在,所以他开口便是急着给宋易行定下罪名来。
“枉你也是读了一肚子圣贤书的人,竟是不知民生疾苦吗?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瞎折腾什么?”
对于这指责宋易行没有反驳,只是看向顶着钦差名头过来的周钦南。
“皇上也是这个想法吗?”
“皇上暂时没有想法,只不过皇上想听听你的具体想法。”
周钦南实话实说。
“你只报了消息回京,说两国就平州城归属之事上要仔细商谈,可你并没有说这商谈的契机是怎么来的。
宋少卿,城池虽好但需取之谨慎。
你怎么能保证,那大郯的镇国公就一定会反了李家天下?这个便宜,我们可不好捡的很。”
话中深意,懂的人自然都懂。
好在宋易行是真的懂。
“本官既然能促成契机,自然也能促成此事。
大郯李氏皇族内乱多年,若不是一直有外戚徐氏一族撑着半壁江山,那么郯皇的龙椅应该早已经换了汝阳王一脉上位。他已经蛰伏的够久了,如今总算是找到了最好的时机。
郯皇病体难支又被挑拨的对徐家起了杀心,徐衍不想九族俱亡的话,就只能想办法换一个皇帝。
偏偏他的亲外甥大郯十皇子李拓,已经被人先下毒手没了生养子嗣的能力,再无让他拥从龙之功逃出生天的可能。
那诸位说说,如果他徐家不想死的话,该怎么办?”
反,是唯一的活路了。
所有人都知道,只不过卢啸另有说词。
“他们大郯皇室会不会改朝换代那是人家的事情,我们大肃日子过得好好的,又何必去横缠一脚多惹事非?
这种趁人之危的做法实在上不得台面,以后被周边诸国知道了。也只会耻笑我们大肃无盟友之义,乃小人行径也。”
话说的着实难听,连坐在上首的闻筹都没忍住皱起了眉头。茶盏轻轻往桌案上一搁,警告的轻咳了一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与人之间都没有绝对的情谊,国与国之间更是要把眼光放的长远一些。卢少卿,你莫要意气用事。”
这就是要与姓宋的站在一处了?
卢啸愤愤不平,却不敢像讥讽与自己官位相当的宋易行一样,在当朝二品大员的面前放肆。
“是,下官知道了。”
把人给怼老实了以后,闻筹才看向对面那只年纪轻轻的老狐狸。
“为何会想到要平州城?
那城池又破又小且十分贫瘠,连大郯人自己都不大重视,从没把它当成真正的边城对待过。
如果你想要打他们边城的主意,也应该要附近那座奉州城才对,那才是大郯真正的边城。
一处无可无不可的偏远小城池,我们费尽心思搭上名声的去争,这并不是一趟划算的买卖。”
“闻尚书,您可曾拐到平州城去看过?”
“我不曾去过。”
“但是我去过。那里虽然又破又小又贫瘠,可它却有一个谁也比不上的优点。”
“什么优点?”
“可解去我大肃的扼颈之疾。”
“仔细道来。”
“是。”
宋易行给坐在最末尾的孟长赢使了个眼色,对方点点头立刻站起来。走到门口吩咐人把早已经准备好的牛皮地图抱进来,摊在所有官员们面前。
“这是前些年用的边城布防图,虽然现在我们归云军早已经有了新的布防,但是这图纸上的地理位置却没有变化,诸位大人们请仔细观测。”
把图纸铺好,孟长赢又坐了回去。
今儿他是代表归云军将领来参加议事的,甭管听得懂还是听不懂,都必须得装出一副我很懂的样子。
更要配合好宋家兄长的吩咐,要不然回军营去以后,他爹指定饶不了他。
所有人都站起来看着桌上的地图,有的人依旧是一头雾水,但是有的人却迅速看懂了。
“紫云河竟然穿过了平州城?”
周钦南立刻懂了宋易行的想法。
“然也。”
宋易行伸出长指,点了点地图上标记着紫云河走向的那一条黑线。
“紫云河之争,两国争了多年。
我们吃亏就吃亏在这河是从弗阳城绕行而过,可它穿行过了平州城才再次回归到主河道上去。
这一个弯拐的,很是无奈。
但是如果这一次能趁着他们还未察觉到厉害时把平洲城给弄到手。那么日后这条河,就必须得姓大肃的肃了!”
话音一落,手指点在了平州城上。
“你们看这里,紫云河的河面宽阔,却偏偏在拐一个弯的时候变得平缓可堪人力调度,实乃造化钟灵秀。
大郯没有经历过我们大肃十几年前那种恐怖的旱灾,而且他们的国境内还有另一条河流可赖以生存。
因此他们没有太过重视这一点。
但是我们不行,我们只有这一条母亲河能引支流入境,所以必须想尽办法把生机攥在自己的手中!”
他也不再用眼神请示闻尚书了,而是看了满屋的同僚一眼。启唇时声音很轻,却直直扎入所有人的耳朵。
“诸位大人,你们说这平州城,要还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