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棠是在清晨咳得厉害时，发现自己又怀孕的。验孕棒上清晰的两道杠，像根细针，轻轻刺在她本就虚弱的心上。她扶着梳妆台坐下，看着镜子里苍白憔悴的自己，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惊喜，担忧，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执拗。
这已经是第十个了。从二十岁跟着林默，她几乎是一年一个地生，直到三年前身体彻底垮掉，才歇了两年。医生早就警告过她，她的身体底子亏得太狠，绝不能再怀孕，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可这次……她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是林默的孩子。一想到林默那纯阳之体带来的旺盛生命力，想到他们的孩子个个都继承了他的高智商，从小就聪慧过人，她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
“夫人，该喝药了。”佣人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她对着验孕棒出神，脚步顿了顿，“您怎么了？”
晓棠把验孕棒藏进抽屉，接过药碗，苦药的味道弥漫在鼻尖，她却没像往常那样皱眉头：“没什么，把张医生请来吧，就说我有点不舒服。”
张医生是林默专门为她请的私人医生，看着她从鼎盛时期走到如今的孱弱。听完晓棠的叙述，又做了细致的检查，张医生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夫人，您这身体真的不能再怀了。”他把检查报告放在桌上，语气沉重，“您的子宫壁已经很薄了，心脏和肾脏的负荷也到了极限，继续妊娠，风险太大了，很可能……”
“我知道。”晓棠打断他，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异常坚定，“但我想生下来。”
“您疯了吗？”张医生急了，“您已经生了十个孩子了！一年一个，这在医学上都是奇迹！可奇迹不能当饭吃，您现在的身体，根本经不起再一次的怀孕和分娩！”
“他是林默的孩子。”晓棠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眼神里带着近乎虔诚的光，“张医生，你见过我们的孩子，个个都那么好，聪明，健康，像小太阳一样。他们身上有林默的影子，有他的纯阳之体带来的生命力，这是多珍贵的礼物啊。”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哽咽：“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可这个孩子，是我能给林默留下的最后念想。我不忍心拿掉他，真的不忍心。”
张医生看着她眼底的执拗，心里叹了口气。他跟着晓棠这么多年，太清楚她的脾气——看似温婉，实则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尤其是在关于林默和孩子的事上。
“您再好好想想，夫人。”他放缓了语气，“林先生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别告诉他。”晓棠连忙说，眼神里带着恳求，“等他知道的时候，就晚了。张医生，求你了，先帮我瞒着，至少……至少让我再感受他一段时间。”
张医生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可能会害了她，但看着她那近乎卑微的恳求，他实在狠不下心拒绝。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林默一周后来看她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她的脸色比上次更白了，说话时总下意识地护着小腹，连咳嗽都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你怎么了？”林默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叫张医生来。”
晓棠拉住他的手，眼神躲闪：“不用，就是有点累。”
林默皱了皱眉，直接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张医生很快就来了，看到林默阴沉的脸色，知道瞒不住了，只能把实情和盘托出。
“你说什么？”林默猛地站起来，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她怀孕了？你们怎么不早告诉我？！”
“林先生，是夫人不让说……”张医生低着头，不敢看他。
林默的目光落在晓棠身上，眼神复杂得厉害——有愤怒，有担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胡闹！”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你的身体什么样，你不知道吗？马上安排手术，把孩子拿掉！”
“我不！”晓棠也急了，撑着身子坐起来，脸色因激动而泛起一丝潮红，“林默，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看看我们的孩子们，个个都那么优秀，他们继承了你的一切，聪明，健康，有活力！这个孩子也一样，他是我们的骨肉，我不能不要他！”
“我知道他是我们的孩子！”林默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痛心，“可你的命更重要！晓棠，你已经为我生了十个孩子了，足够了，真的足够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可我想留下他。”晓棠的眼泪掉了下来，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林默，我知道我活不长了。这个孩子，是我能给你最后的东西。张医生说了，这会是最后一胎，我不怕。你那么好的基因，我舍不得让他就这么没了。”
她握住林默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还感受不到任何动静，却仿佛有股神奇的力量，让两人的情绪都平静了些。
“你摸摸，他在这儿呢。”晓棠的声音很轻，“他是我们的孩子啊。”
林默的指尖传来晓棠温热的体温，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又疼又软。他看着晓棠苍白脸上那抹执拗的光，看着她眼底对这个孩子的珍视，忽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知道晓棠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更重要的是，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近乎信仰的东西——对他的爱，对孩子的期待，还有对生命的敬畏。
张医生在一旁叹了口气：“林先生，夫人的身体确实不适合再怀孕，但她的身体机能比常人恢复得快些，或许……或许能撑过去。我会安排最好的医疗团队随时待命，尽可能降低风险。”
林默沉默了很久，久到晓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想生，就生吧。”
晓棠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喜：“林默，你……”
“但你答应我，”林默打断她，眼神异常认真，“必须完全听医生的话，不许逞强，不许任性。如果有任何危险，立刻放弃，听到没有？”
晓棠重重地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却带着释然的笑：“嗯，我听话。”
林默没再说什么，只是俯身，轻轻抱了抱她，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她。“好好休息。”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走出卧室，林默对张医生说：“把全球最好的产科医生都请过来，费用不是问题，我要确保她们母子平安。”
“是，林先生。”
林默站在走廊里，看着窗外飘落的树叶，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这个决定很冒险，甚至有些荒唐，可他看着晓棠那近乎执拗的眼神，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或许，这就是晓棠的宿命，也是这个孩子的宿命。他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守护好他们。
至于未来会怎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尊重晓棠的决定，就像他一直尊重她为他生儿育女的选择一样。
（林默俯身靠近晓棠，带着隐忍许久的情绪吻了下去，唇齿间的力道带着失而复得的珍视，却没留意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刺激。晓棠的呼吸骤然急促，纤细的手指抓不住他的衣襟，眼前一黑，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晓棠！”林默猛地回神，心脏骤停般的恐慌瞬间攥紧了他，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声音都在发颤，“晓棠！醒醒！”
门外的家庭医生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见状迅速拨开林默，跪在床边检查：“林先生，让开！”听诊器贴上晓棠胸口，他眉头紧锁，语速极快地吩咐，“快拿强心针！准备氧气袋！”
林默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她皮肤的冰凉，刚才那失控的吻像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悔意瞬间淹没了他。看着医生忙碌的身影，听着仪器滴答作响，他第一次觉得如此恐惧——他差点因为自己的冲动害死她。
“医生，她怎么样？”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心率过低，血压下降，是过度刺激导致的晕厥。”医生一边推注药剂一边沉声道，“林先生，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不能再受任何强烈情绪或身体刺激，您必须克制！”
林默的拳头死死攥紧，指节泛白，眼眶泛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的嗡鸣和他沉重的呼吸声，每一秒都像在凌迟他的神经。